第96章 新的目，标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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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屋里更静了。他把手机面朝下扣在茶几上，像是怕它再亮起来。 阅读灯还开着，光圈落在地毯上，比刚才小了一圈。他没动，坐在沙发边沿，手指搭在膝盖上，指节微微发白。阳台门没关严，风一吹，纱帘飘了一下，蹭到玻璃发出轻响。 他起身走出去，手扶在栏杆上，凉意顺着掌心往上爬。楼下那棵老树影子横在地上，枝叶被风吹得晃，像谁在用笔尖轻轻划纸。 何晴出来时披了件薄外套，走到他旁边站定，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他胳膊上。 “刚看到新闻说合约签了。”她开口，“三年，挺稳的。” “嗯。”他点头，“也算有个交代。” “你倒不高兴” “不是不高兴。”他笑了笑，又摇头，“是觉得……这事儿落定了，反而空出一块地方来。” “空” “以前总想着，能不能被看见，能不能接上戏，能不能让一句话有人听。”他望着远处一栋还在亮灯的写字楼，“现在这些都有了，可我反而开始想，接下来该往哪儿使力气。” 她侧头看他，眼睛在夜色里显得亮。 “我不太想只演一种人。”他说，“这几年接到的角色，大多是精英、成功人士，穿着讲究，说话有分寸。可我知道，大多数人不是这样活着的。我想试试别的——穿工装裤的，手上带茧的，走路驼背的，甚至被人看不起也不吭声的那种。” “你会适合。”她说。 “不一定。”他低头笑了一下，“可能试完发现根本不合适。但至少得去碰一碰，不然总觉得亏欠什么。” “亏欠” “亏欠当初那个蹲在路边啃包子的人。”他语气轻下来，“那时候我就一个念头：让我演一次完整的戏，别中途喊停。现在我能说了算的时候，反倒该想想，还能不能替别人争取一次机会。” 她没立刻回应，只是把外套裹紧了些。 “我打算成立个工作室。”他说，“不大，就几个人也行。主要是想带新人，挑那种没人愿意给资源的。我可以苛刻，但不会因为‘气质不对’就把人打发走。至少让他们把试镜片段演完。” 风停了片刻，纱帘垂下来不动。 “你不怕累”她问。 “怕。”他坦白，“也怕做不好。可要是不做，以后回头看，我会更怕。”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每次说这种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个红了的人。” “那像什么” “像个还没学会敷衍的人。”她靠近一点，肩膀轻轻碰他一下，“很多人一有点成绩就开始守，生怕丢。你倒好，刚站稳，就想给别人腾地方。” 他没笑，只是深吸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我还记得那天晚上，你说‘下次再来’的时候，眼里是真的信这句话。” “我现在也信。”她声音不高，“你不只是嘴上说说。” “我不想浪费现在的处境。”他望着天边一颗不动的星，“一句话能影响销量，一个选择能决定品牌方向。这种力量，不该只用来赚钱或者涨粉。” “你想怎么用” “先从选人开始。”他说，“我要找那些愿意跑四十公里才肯签字的人。不是为了作秀，是真觉得那双鞋值得穿。这种人，哪怕演技差一点，我也愿意教。” 她点点头，没再问。 两人安静站着，楼下的猫不知什么时候又溜回来，在灌木丛里钻了一下，尾巴扫过一片叶子。 “你会支持我吗”他忽然转头看她。 “我一直都在。”她答得很快，“不只是陪你吃热饭那么简单。你要做的事，我愿意一起扛。”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慢慢松下来。 “其实今天关掉电视的时候，我就在想。”他说，“我们已经比很多同行强了。事业稳，人在身边，回家有灯，有饭香。可越是这样，我越不敢停下来。” “为什么” “因为太舒服了，容易忘了疼。”他声音低了些，“忘了被刷下来那天的冷风，忘了试镜失败后连请人都舍不得点肉菜。我现在过得好，不代表别人也能轻易走到这一步。”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凉。 “所以你想往前走” “不是往前。”他摇头，“是换个方向走。我不想再只为自己拼了。” 她没说话，只是靠得更近了些。 远处一辆夜班公交驶过，车灯划开黑暗，又迅速吞回去。楼上那户练琴的孩子没再弹，整栋楼都安静了。 “你知道最让我难熬的是什么吗”他忽然开口。 “什么” “是有些人开始把我当标杆。”他苦笑，“说‘陈宇默能做到，你也该努力’。可他们不知道，我背后有多少次差点放弃。我不是榜样，我只是运气好一点，坚持得久一点。我不想让人觉得，只要拼命就能成功。现实没那么公平。” “那你做什么” “至少让通道多开一扇门。”他说，“我不保证谁能红，但我能保证，来了的人，不会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轻轻“嗯”了一声，手一直没松开。 “可能会很难。”他说，“有人会觉得我是作秀，有人说我抢资源，还有人干脆不买账。但我得试试。” “那就试。”她语气平静，“你从来不是靠别人认可才行动的人。” 他看向她，嘴角扬了一下，这次笑得深了些。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合作的剧吗”他问。 “记得。”她也笑，“你演退伍兵，我演护士。杀青宴上你说，希望以后还能一起拍戏。” “那时候没人看好我。”他说，“制片方差点换人。” “我没让他们换。”她看着他，“因为我看得出来，你是真想把角色演好，不是来走过场的。” “现在我还是这样想。”他语气认真，“只不过，我想好的不只是一个角色，而是一群人的机会。” 她点点头，抬手把耳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你要真干这事，得准备挨骂。”她说。 “我知道。” “也得准备被人利用。” “也知道。” “还可能赔钱，耗时间，最后没结果。” “都想过。” 她看着他，眼神一点点沉下来。“那你为什么还要做”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很轻：“因为如果我不做，以后谁还会信，真的有人愿意帮陌生人” 风又起来了，纱帘再次飘起，拍了下玻璃。 他转身准备进屋，手刚碰到门把，又停下。 “明天有采访。”他说，“下午空着。” “那晚上一起看电影”她问，“找部老片子，窝沙发上就行。” “行。”他回头看她，“你想看什么” “随便。”她笑，“只要你别中途接工作电话。” “我保证。”他点头，“今晚不聊事业，只陪你。” 她满意地笑了，抬头望天。云散了些，星星露出来几颗。 他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没说话。 屋里灯光柔和，厨房水龙头滴答响了一声。地板上两只拖鞋并排放着，一只歪了点，像是匆忙脱下的样子。 他握紧她的手，感觉体温一点点传过来。 远处另一辆公交驶过，车灯照亮半截墙面。 他忽然觉得，真正的安稳，不是站在高处被人簇拥，而是此刻—— 喧嚣落下，灯火未熄，身边的人依然真实存在，呼吸可闻。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条推送。 标题写着：“陈宇默三年合约正式生效，品牌信任度创历史新高。” 他没点开，直接锁屏，把手机塞进裤兜。 转身走进客厅，顺手打开了沙发边的阅读灯。 灯光洒在地毯上，形成一小圈暖黄。 他站在那儿，没坐下，也没再说话。 何晴跟进来，站在他身后半步远。 “你想好名字了吗”她忽然问。 “什么名字” “工作室。”她看着他背影，“总得有个叫得出口的名儿。” 他想了想，声音很轻。 “就叫‘下次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