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风雷初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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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力锻锤的成功，如同在靖王府的军工体系内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那不知疲倦、力道千钧的重锤，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效率，将一块块凡铁锤炼成质地均匀、韧性十足的钢坯，再经由王府工匠的巧手，打造成寒光闪闪的刀剑、棱角分明的甲片，以及结构更为精巧、威力更强的弩机部件。靖王府府兵的装备更新换代速度，远超外界想象。 然而，李岩的探索并未止步于此。水力虽好，却受限于河流分布。他的目光，投向了另一种无处不在的自然之力——风。 京城以北百里外，有一处名为“风吼峡”的险要之地。两侧山崖陡峭，形成天然风口，终年烈风呼啸，声如鬼哭，人迹罕至。在李岩眼中，这里却是绝佳的能量宝库。 他再次埋首图纸，设计的对象变成了巨大的风车。不同于用于提水灌溉的筒车，这次的风车叶片更宽，结构更需考虑抗风强度与传动效率，目标是将狂暴的风能转化为稳定的旋转动力。 数日后，一队精干的靖王府私兵（因为玻璃酿酒等各种产业皇帝也得到好处，所以他允许靖王府有一千私兵）着大批工匠和特制材料，秘密开进了风吼峡。与此同时，靖王府的“天工院”内，李岩带领着几位信得过的、对格物之学有浓厚兴趣的寒门学子，进行着另一项更为隐秘、也更为颠覆性的试验。 桌案上，摆放着磁石、缠绕着绝缘漆的铜线、手动摇柄、以及一个从琉璃工坊特别定制的、抽成真空的琉璃泡，泡内封存着一段纤细的钨丝（这是李岩凭借记忆，尝试了多种金属材料后，最终确定的最耐高温者）。 “殿下，此物……当真能凭空生光”一个名叫墨衡的年轻学子，看着那堆看似毫不相关的物件，忍不住问道。他是李岩从招贤堂中发掘的人才，于机关算学极有天赋，已参与过水车与水力锻锤的部分设计，但对眼前之物，仍感匪夷所思。 “非是凭空，乃是能量转化。”李岩拿起铜线线圈，将其两端连接到琉璃泡的金属底座上，“风之力，驱动轮转，轮转带动磁石与铜线相对运动，便可产生……电。” “电”墨衡与其他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雷电乃天威，从未想过人力亦可衍生此物。 “可视为一种无形之力，可沿导线传输，可使灯丝发热发光。”李岩简单解释，他知道“电子”、“电流”等概念一时难以说清，只能先用最直观的现象来引导。 他开始摇动手柄，带动一个小型磁石在铜线线圈内快速旋转。众人屏息凝神，眼睛死死盯着那琉璃泡。 起初，毫无动静。 李岩加快了摇动速度。 突然，那琉璃泡内的钨丝，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红光，随即熄灭！ “亮了！刚才亮了！”一个学子激动地低呼。 “不够，转速和磁场强度都还不够。”李岩停下动作，眉头微蹙，“需要更强、更稳定的动力来源。” 他的目光，投向了北方风吼峡的方向。 --------- 风吼峡内，八座高达八丈的巨木风车，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在终年不绝的烈风中缓缓竖起。巨大的帆布叶片被狂风鼓动，发出沉闷的呼啸，开始艰难地转动起来，带动着下方复杂的齿轮箱。齿轮咬合，将风车主轴缓慢的旋转，增速后传递到一根长长的、通往山崖内部一个开凿出的石室的传动轴上。 这石室，便是李岩设定的“试验电站”。室内，核心部件已然就位：一个体型远超王府试验品的大型磁石组，以及用数斤纯铜线紧密缠绕成的巨大线圈。传动轴接入，带动磁石组在线圈中心高速旋转。 所有参与此事的核心工匠和护卫都被要求发誓保密，但他们心中无不充满疑虑与敬畏。他们不明白靖王殿下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在这荒山野岭折腾这些木头和石头，究竟意欲何为。 这一夜，月隐星稀，风吼峡内的狂风愈发猛烈，如同万千鬼魅在嘶嚎。八座风车在黑暗中疯狂转动，仿佛要挣脱大地的束缚。 石室内，李岩、墨衡等几人，以及负责此地安全的韩猛，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巨大的线圈和与之相连的几个特制琉璃灯座上。 “连接。”李岩的声音在风吼声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工匠颤抖着手，将琉璃灯座上的导线，与线圈的输出端紧紧连接。 下一刻—— “滋啦！” 一道细微的电弧在接线处一闪而逝！ 紧接着，那几盏连接好的琉璃泡，内部的钨丝由暗红瞬间转为刺眼夺目的亮白！稳定的、如同小型太阳般的光芒，骤然爆发出来，将整个石室照得亮如白昼！ “啊！” “天火！是天火！” 护卫们何曾见过如此景象在他们看来，这绝非人力可为！那凭空而生、稳定燃烧的“火焰”，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当下便有数人吓得面无人色，噗通跪倒在地，对着那发光的琉璃灯叩拜不止，口中念念有词，以为是引动了什么神灵之力或妖邪之术。 就连韩猛这等见惯生死、心志坚韧之辈，此刻也瞳孔骤缩，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刀柄，浑身肌肉紧绷，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散发着光和热的琉璃泡。 整个石室内，唯有两人保持着绝对的镇定。 李岩看着那稳定发光琉璃灯，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激动光芒！成功了！在这个古老的时空，他第一次成功地、稳定地发出了电，点亮了灯！这是跨越了时代的里程碑！ 而谭淼淼，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石室门口（她不放心李岩，随后跟来）。她举着一盏普通的烛台，摇曳的烛光映照着她平静的面容。她无视了那些跪拜的护卫，无视了那令人心悸的“天火”，径直走到李岩身边，看着那散发着现代文明光辉的灯泡，嘴角泛起一丝了然与欣慰的微笑。又看看身边的李岩，这个男人在这个科技贫乏的时代，凭借自己的出色的动手能力和现在的知识，排出万难，发明出来了电！这得是多么坚韧的性格此刻在她心里产生了一种悸动，她觉得李岩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闪闪发光…… 在众人惊恐、敬畏、茫然的目光中，她举起手中的烛台，声音清晰而平静：“诸位不必惊慌。此非天火，亦非妖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李岩身上，带着一种共享秘密的默契，缓缓道： “这叫——电磁感应。” “电……磁……感……应” 墨衡喃喃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看着那稳定发光的神奇造物，又看看平静的王妃和了然的王爷，一个全新的、匪夷所思的世界，仿佛在他面前撕开了一角。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参与的，是一件足以载入史册、改写未来的伟大事业。 而那些跪在地上的护卫，听着王妃平静无波的话语，看着她与王爷并肩而立、仿佛掌控着这“天火”的身影，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盲目的敬畏所取代。 靖王与王妃，他们……莫非真是天神下凡 风吼峡外，狂风依旧。而石室之内，由“电磁感应”带来的光芒，第一次照亮了这个古老的夜晚，也预示着，一个全新的时代，已悄然掀开了它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