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谁当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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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凌波扯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下意识地抬手想揉揉李依婷的头发，动作做到一半又停住了，似乎觉得不太合适，手尴尬地落回身侧：“刚下火车，家都没回，直接过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平稳调子，但仔细听，能察觉到底气不足的虚弱感。 “找我爸”李依婷立刻明白了，心里那点因父亲而起的怒火，在看到堂哥苍白脸色和疲惫神态时，被更深的担忧压了下去，“他在办公室里，不过……” 她顿了顿，想起刚才那场风暴，声音低了下去，“他这会儿……心情可能不太好。” 李凌波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嗯，知道。局里……最近事多。” 他抬眼，目光落在李依婷微红的眼眶和紧绷的脸上，带着询问，“你……没事吧” “我有事！”李依婷把他拉进了局长办公室。 “凌波”李大纲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回来了怎么……看着脸色这么差” 他勉强坐直了些，目光在李凌波苍白的面孔上停留。 “嗯，刚下火车。”李凌波走进来，顺手轻轻带上门，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窥探。他把背包放在脚边，站姿习惯性地带着军人的挺拔，但那微微塌陷的肩膀暴露了他的虚弱。“伯父，我……” 他开口，声音不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我来是想问问……工作安置的事。我那个档案……转业办那边说还有点手续……” 李大纲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提起这个话题又给他压上了一块巨石。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像是要驱散眼前的烟雾，也像是要挥开这个不合时宜的麻烦：“唉，凌波，现在局里……一团乱麻。你是知道的，那个连环强奸案……上面逼得紧，老百姓堵着门骂娘！” “所以你就要求亲生女儿去当诱饵”李依婷怒气冲冲。 “你是我女儿！可你也是个警察！你看看外面！看看网上！下一个受害者随时会出现！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也可能是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 李大纲指着窗外，手臂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现在什么办法都没有！常规排查大海捞针！技术手段被他们算得死死的！只有引蛇出洞！只有让他们再动手！只有……” “但是……万一……你就不怕我有闪失吗！” 李依婷的话语中带着急躁和一丝愤怒。 李凌波急忙解围：“冷静——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天无绝人之路……” 李依婷看向李凌波那张苍白清秀、带着明显病弱感的脸，和他那身洗得发白、却依旧透着军人骨架的旧军装。 文弱……清秀…… 一个荒诞绝伦、疯狂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带着撕裂一切的惨白光芒，毫无预兆地劈进了李依婷的脑海！ 诱饵……必须是女的……必须是能吸引那对情侣罪犯的目标…… 父亲说的诱饵人选……是她自己……一个真正的、干练的、充满力量感的女警…… 可是…… 如果……如果不是她呢 如果……是一个看起来同样“柔弱”、“无害”，甚至……比普通女性更缺乏威胁感的人呢 一个……由男人假扮的……女人 一个外表清秀、身形高挑但略显单薄、甚至带着病容……足以迷惑所有人的……！ 这个念头本身就像一剂猛烈的兴奋剂，瞬间点燃了李依婷被绝望和愤怒冻结的思维。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刚才对父亲提议的滔天怒火，此刻诡异地转化成了另一种更为炽热、更为孤注一掷的疯狂动力。 “爸！”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破音，尖锐地撕裂了房间里压抑的沉默，“诱饵！必须要有诱饵！但不是我去！” 李大纲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和女儿眼中那近乎疯狂的火焰惊得一愣，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刚要呵斥，李依婷的手却猛地抬起，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如同战场上指向敌阵的利剑，直直地指向了站在一旁、同样被这变故惊得有些愕然的李凌波！ 她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却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狂热和不容置疑的清晰： “让他去！” 死寂。 办公室里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浓稠的烟雾凝固在半空，连窗外隐隐传来的喧嚣声也消失了。 李大纲和李凌波的表情，在那一刻堪称绝妙的同步——凝固的空白，瞳孔深处地震般的剧震，以及被这荒谬到极点、疯狂到极致的提议彻底击穿理智的茫然。 李大纲像是没听清，又像是无法理解，他半张着嘴，目光机械地从女儿燃烧着火焰的脸，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挪到侄子李凌波那张苍白清秀、带着明显病容和军人硬朗轮廓矛盾交织的脸上。他脑子里一片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只苍蝇在乱撞。 李凌波则完全是懵的。他下意识地微微侧过头，顺着李依婷那根笔直指向自己的手指，低头看了看自己——洗得发白的军绿t恤，磨旧的作训裤，磨边的帆布鞋……一个刚从部队回来的、等待安置的、疲惫不堪的退役坦克兵。诱饵什么诱饵他去做什么诱饵他完全跟不上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晃了一下。 “依……依婷”李凌波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难以置信的困惑，“你……你说什么” 李依婷根本没看他，她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李大纲脸上，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扫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子弹射出来： “爸！你看清楚！你看凌波哥！”她猛地向前一步，几乎扑到办公桌前，双手用力拍在桌面上，震得烟灰缸里的灰烬都跳了一下，“身高1米60！体型小骨架！尤其是这张脸！清秀！甚至比很多女的还清秀！他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样子，看起来比真正的夜跑女还要‘无害’！还要‘容易下手’！” 她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指向李凌波的脸，仿佛在展示一件完美的工具：“那两个变态专挑看起来‘柔弱’、‘好对付’的夜跑女下手！凌波哥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最完美的目标！反侦查再专业的罪犯，也想不到警察会让一个男人假扮女人去当诱饵！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大胆的突破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