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山初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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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在黑山之中似乎变得更加狂放。 参天古木的枝桠被积雪压得低垂，如同披着丧服的巨人。寒风在山谷间穿梭呼啸，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如同刀割。四十多人的队伍，在这片苍茫的白色世界里，渺小得如同蝼蚁。 找到的落脚点是一个背风的岩石凹陷处，算不上山洞，但至少能遮挡部分风雪。伤员被安置在最里面，有人拿出从战场上搜集来的、还算干净的布条，笨拙地为他们包扎。条件简陋，只能做最简单的处理。 缴获的三匹马被拴在避风处，不安地踏着蹄子，鼻孔喷出白汽。它们驮负着队伍目前几乎全部的家当——那些从尸体上搜刮来的、为数不多的食物和清水。 所有人都又冷又饿，疲惫欲死。脱离了战场的瞬间兴奋过后，残酷的现实如同这山中的寒气，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们。 “李……李头领，”张狂改了称呼，走到一直站在凹陷处边缘、凝视着外面风雪的李铮身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低声道：“食物不多了，省着吃，最多也就撑两天。柴火也湿，很难升起火堆，兄弟们快顶不住了。” 李铮转过身，目光扫过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众人。那一张张脸上，刚刚进入黑山时的一丝希望，正在被寒冷和饥饿迅速消磨。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解决生存问题，不用等追兵或者野兽，内部崩溃就会先要了他们的命。 “两个人一组，轮流出去，在附近寻找枯死的、被雪覆盖较少的树干，想办法弄回来。不要走远，以能互相看到为准。”李铮下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冷静，“生火的方法，我待会教你们。” 他走到那几匹驮马旁，从物资里翻找出从蛮族斥候身上搜刮到的火折子和一小罐似乎是用来保养武器的动物油脂。又让人找来一些相对干燥的、细小的枯枝和树皮。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李铮用弯刀将树皮刮出绒絮，混合少量油脂，再用火折子小心引燃。微弱的火苗在风雪中顽强地跳动起来，他再加入细小的枯枝，慢慢将火势引大。 “看清楚了先引燃易燃物，用油脂助燃，从小到大添加柴火。”李铮一边操作，一边讲解。这并非他前世带来的知识，而是融合了原主在边军中的一些野外生存经验，加上他自己的理解。 看到火焰升起，所有人眼中都重新燃起了光亮。温暖，是此刻最能提振士气的东西。 几个手脚麻利的死囚立刻学着样子，分成小组，在附近小心翼翼地搜集柴火。虽然效率不高，但总算让岩石凹陷处的温度回升了一些。众人围着几个小小的火堆，汲取着宝贵的暖意，分食着硬邦邦的肉干和面饼。 李铮也坐在火堆旁，慢慢咀嚼着食物。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食物、水源、安全的庇护所、防御……问题千头万绪。当务之急是食物和立足点。 他回想起掠夺那个蛮族十夫长时得到的记忆碎片——关于一支潜入黑山的蛮族斥候小队。 “张狂，”李铮开口道，“你对黑山了解多少” 张狂正对着火堆烘烤他几乎冻僵的手，闻言抬起头，皱了皱眉：“回李头领，俺是朔风城人，对这黑山也只是听说。只知道这山连绵几百里，里面老林子密得很，有狼群，有黑熊，听说深处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寻常猎户也只敢在外围活动。官道只有一条，沿着山脚通往北边另一个军镇，山里小路无数，但很容易迷路。” 李铮点点头，和他了解的差不多。他继续问道：“如果我们想找到那支可能潜入黑山的蛮族斥候，该往哪个方向” “蛮子斥候”张狂愣了一下，随即眼睛一亮，“对啊！找到他们，抢了他们的补给！”他挠了挠头，努力回忆着，“蛮子要是潜入，肯定不会走官道，也不会走猎户常走的路。他们多半会找那些隐秘的、能绕过我军哨卡的山谷或者山脊。黑山东北方向，地势复杂，沟壑纵横，据说有些小路能直插到我大夏腹地，蛮子的斥候最可能从那边过来。” 东北方向……李铮默默记下。这和他记忆中碎片信息指向的方向大致吻合。 “明天，派出几个机灵点的兄弟，两人一组，向东北方向侦查。不要走远，十里为限，主要寻找人迹，比如脚印、丢弃的物品、宿营的痕迹。发现任何异常，不要惊动，立刻回报。”李铮做出了决定。坐吃山空是死路，主动出击，寻找那支斥候小队，是目前获取补给最快捷的途径。 “明白！”张狂应道，立刻去挑选人手。 就在这时，一个靠在最里面岩壁下、伤势较重、一直沉默寡言的老兵，忽然虚弱地开口：“头领……若是要在此地立足，光有吃的还不够……还得有盐。” 盐 众人闻言，都是一怔。他们之前只想着吃饱，却忘了这最基础却至关重要的东西。人长时间不吃盐，会浑身无力，最终虚脱而死。从死囚营带出来的那点盐巴，早在路上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李铮看向那老兵，记得他好像姓陈，原来在边军里是个老伍长，因为得罪了人被弄进死囚营。“陈老哥，你说得对。可知这黑山中，何处能找到盐” 陈老兵挣扎着坐直了些，喘了口气道：“俺年轻时做过盐贩子……知道些土法。有些岩壁上会渗出盐霜，有些特定的植物根部含盐，或者找到盐碱地，刮取表层土也能熬出粗盐……不过，这都需要时间去找，去试。” 李铮心中记下。盐的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夜色渐深，风雪似乎小了一些。安排了守夜的人手后，大部分人都靠着岩壁沉沉睡去，鼾声和伤员的呻吟声在凹陷处回荡。 李铮没有睡。他盘膝坐在火堆旁，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脑海中梳理着今天掠夺来的各项能力和知识。 《破风刀法》在斩杀游骑头目后，熟练度再次提升，如今已接近“精通”层次。施展起来更加圆转自如，威力也更胜从前。 功力方面，前后加起来，体内已积累了超过十五年的驳杂功力。虽然尚未完全融会贯通，但举手投足间力量充盈，远胜寻常武者。 《基础骑术》、《基础追踪术》、《蛮族语言精通》、《蛮族风俗杂识》……这些零碎的知识和技能，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他，让他对这个世界，尤其是对蛮族的了解越来越深。 他有一种感觉，只要不断杀戮，不断掠夺，他就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但这力量，也伴随着隐患。队伍内部并不稳固，全是因利而聚的亡命之徒。外部，大夏军方可能视他们为逃犯，蛮族更是死敌。这片黑山，也绝非善地。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风雪停了，但气温更低。 被选中的六个较为机灵的死囚，分成三组，带着短刀和少量干粮，按照李铮的吩咐，向着东北方向出发侦查。 李铮则带着张狂和另外几人，在附近勘察地形。他们所在的这个岩石凹陷处只能临时栖身，并非长久之计。 “头领，你看那边！”张狂指着不远处一道较为平缓的山脊，“那上面地势高，视野开阔，背面好像还有个更大的山坳！” 李铮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心中一动。“上去看看。” 一行人费了些力气爬上那道山脊。果然，山脊顶部相对平坦，大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遍布乱石和枯木。更重要的是，山脊背后，连接着一处三面环山的天然山坳，入口狭窄，易守难攻。山坳内面积不小，虽然同样积雪覆盖，但能看出有稀疏的林木，甚至隐约能听到细微的流水声。 “好地方！”张狂兴奋道，“把入口一堵，上面站岗，里面能住人，还能找到水！” 李铮也点了点头。这里确实比那个岩石凹陷处强太多。视野开阔，可以及时发现远处的敌人；入口狭窄，便于防御；山坳内有空间，可以搭建更稳固的庇护所，甚至未来开垦小块土地都有可能。 “就是这里了。”李铮做出了决定，“从今天起，这里就是我们黑山营的第一个据点。” 他站在山脊之上，迎着凛冽的寒风，俯瞰着脚下苍茫的山林。 “清理场地，收集木材，先在坳口搭建简易栅栏和哨塔。所有人，动起来！” 他的命令下达，幸存下来的死囚们，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始了建立第一个据点的劳作。虽然前路依旧艰难，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营”的地方。 李铮的目光投向东北方向的密林深处。 现在，只等侦查的消息了。那支蛮族斥候小队，是他为黑山营准备的，第一份像样的“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