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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大陷入绝望的时候,去各房‘请’人的衙役像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这事有个管家带着去做,能更方便些,管家没空,也可找其他管事的带路,可这也是沈家特有的掌家之道,除了管家,再无人能衔接前院后宅,后宅更像是自家过自家的,也无人关心前院发生了什么。 所以衙役前去拍门,说要将所有下人带去前院问话,别说各房的夫人,便是下人也是不依,前院有事与后院有何关系 于是,衙役们没有叫开哪一房的门,反倒是与里面的下人隔着门骂了起来。 几处同时展开骂战,再加上衙役气急之后疯狂砸门,这动静飘飘忽忽的便传到李昭耳朵了。 “这沈家当真是无法无天的很,衙役上门都敢这般顶撞。”阿水说着看向歇在一旁的王知县。 王知县很感激魏然的随从搬了一把椅子出来让他坐,可听到阿水的话,王知县可就如坐针毡了。 屋内的沈大心里松了一口气,他想着这回总归能让他歇息一下了吧或者让他去请人那可是逃走的绝佳时机! 哪知魏然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直接说:“他若是再有隐瞒,直接打死吧。” 这与沈大上一秒想的差别太过巨大,这使得沈大的心使劲忽悠了一下,也使得身体其他地方管控失效,忍不住再一次湿了裤子。 “你这一天水没少喝啊。”魏然淡淡的说:“看样子你是知道说了实话难逃一死。可,即便都是死,也分是何死法,你若真有能耐与我周旋,便也不会只窝在这里做个‘管家’,何苦临死前遭这些罪想不开啊。” 这时李昭在门外喊了一句:“我去看看。” 沈大心底藏在绝望后面的那一丝侥幸彻底崩塌了,倒不是因为魏然说了什么,而是一旦李昭去了那几房问话,他的秘密便也就保不住了。 沈大想的是趁衙役叫来下人,院子里一乱,他趁乱开溜,哪会想到那些人真敢不来,这都是平日里惯出来的! 眼下的境遇说到底谁都不怨,沈大心里一片哀叹,要怨只怨运气不好,谁能事先想到还有其他官员与镖局一同到了余阴县且还愿意参与其中 真说只有镖局和县衙,沈大觉着自己掌握起来绰绰有余。 只差一步! “二爷……并非二爷。”沈大长叹一口气闭上眼,装作生无可恋的模样说了这么一句。 他是被绑在椅子上的,胳膊腿都不是待在该待的位置,他闭眼等了一会儿,他觉着这么一句够震撼了,只要对方着急询问后续,他便可先要求松绑,而后这些人必定会将三爷四爷叫进来对质,如此一来大门或许会敞开…… 沈大刚刚消失的那一丝侥幸又回来了。 可惜,魏然没有接话,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沈大等了片刻,不得不睁开眼,哀求的说:“先将我松绑吧。” 魏然耸了耸肩,说:“你不说也无妨,一会儿我们也能知道实情。” 沈大不知这些人为何如此难糊弄! 只能再说点真话了。 “之前沈家生意做的没这么大,大爷只是在余阴县附近做做生意,后来……二爷不知从哪弄来不少银子,大爷便去了洛京城。” 魏然还是没有接口,只淡淡的看着沈大。 “你不是说二爷不是二爷吗怎又是了”裴空忍不住问。 魏然撇了一眼裴空,轻轻摇头。 裴空哼了一声说:“我知你是何意,他这种人到死可能都觉着还有机会,句句试探,你早晚都得出声问,装什么装还不如想问啥问啥,让他没个思量的时间,再说,通敌的罪名他是躲不掉的,直接咔嚓了你们能解恨还不如像现在这般,因他藏着心思,打起来也心安理得。” 魏然诧异的看着裴空,问:“你是如何开窍的” 裴空不屑的说:“原本也只是你们觉着我傻,再说,她要知道详情,我不问,如何对她交代” 魏然冷下脸,说:“小小年纪,莫想太多。” “你年纪这么大了,想多才是无用,孩子几岁了”裴空坏笑着问。 沈大算是彻底服了,他在精心的回答问题,这俩人竟是聊起来了,可他身上疼啊,无论如何也得先将绑绳想法子松了才行。 “内个……”沈大试图引起俩人的注意,但刚开口便看到魏然阴冷的目光射过来,他不由得一激灵,他看到了魏然眼中的杀意。 “二爷便是那次换人了。”沈大脱口而出。 “换人了家里人无人发觉爹娘兄弟,妻子孩子都看不出来”裴空问。 “我都能看出来,家里人怎会看不出来可问题就在这上,他们没说什么,哦,二夫人是看不出来的,之前的二爷不怎么搭理二夫人,倒是这个二爷后来与二夫人琴瑟和鸣的,生了几个孩子。” “我觉着他还是太舒服了。”魏然冷声说。 随从即刻上前,沈大的惨叫声紧跟着发出。 门外的三爷四爷瑟瑟发抖,王知县也没好哪去,偏这时房门被大力打开,三爷四爷都是一激灵,王知县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随从在门口看向三爷四爷问:“你们这几年可有看出你们二哥哪里不对” 二人想都没想,齐齐摇头。 “可有觉着二哥并非是之前的二哥” 二人纷纷皱眉,相互看了一眼,紧跟着又摇头。 随从关门。 沈大心里那叫一个难受,他以为会将二人叫进来问话,哪知竟只是在门口问了两句,他忍不住说:“三爷四爷平日懒散惯了,对旁人从不会关心,有些事得慢慢问,只这般随口一问,他们必定会装傻。” “不管二爷是不是二爷,我只问一遍,大爷二爷可有与外族来往”魏然沉声问。 “我真……” “想好了再答,弄不好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只怕无人会祭奠你。” 沈大将叫屈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这事儿你多余问他!他怎能脱得了干系整个沈家,除了二爷,平日里便是他跑前跑后的,若不是自己人,二爷敢用他” 裴空话音刚落,魏然还没来得及嘲讽,沈大便争辩道:“跑前跑后也都是人吃马喂的家事,他们,他们二人确与漠北的人有来往,但我以为是做生意啊。” “漠北的人”魏然惊愕之下倒是不再装了。 沈大没想到这句‘漠北的人’竟成了那个震撼的缘由,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磨,像是明白了眼前这些人本就知道些什么,既然都查到家门口来了,自然是顺藤摸瓜摸来的,那根藤定是漠北那些人露出了破绽。 沈大觉着就是这么回事,要不然这些事怎会发生只要没有其他官员在,那个死胖子他拿捏的稳稳的,镖局中人又何曾被他放在眼中过 可今日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沈大没想到王知县做不了主不说,这些人还能硬闯沈宅,他除了临时起意说人都不见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当时想着只要这些人能暂时离开,便也无妨,哪知他们竟是一路查下来,还发现了暗室和尸体。 沈大也从一开始的‘只要他们暂时离开便可’到‘一会儿趁乱离开也可’再到现在的‘先松绑也行啊!’ 沈大一直觉着自己应对的进退有余,所以有种如同在梦中般受刑的感觉,他还来不及想明白怎就到了这一步 而魏然不假思索的问了这一句,沈大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啥都不知道啊。 随从没给沈大思考如何应对的时间,沈大见随从上前,便不假思索的说:“是漠北的人,我确定,但我真以为是来跟大爷谈生意的,大爷冒险往漠北运过不少东西……” 魏然看向裴空问:“金帐部在漠北留有部族” “废话!自然是留了的。” 裴空的语气虽说不善,但魏然倒是挺满意。 沈大眼见这位官员的神色有些减缓,便再一次提出:“大人心慈,先将我松了绑吧,太,太疼了,疼得我,大人问话我都不太能听得清楚。” “你之前说过那四个婆子功夫都不错,是沈五福放在爹娘身边的来了多少年了爹娘不常出去吧安排四个有功夫的婆子,用意何在” 沈大一下便慌了,他最不想谈及的便是这件事,现下沈大后悔将那几个婆子说成那副样子,可当时不那般说又怎能糊弄过去如今该如何答这个问题 眼见沈大不吭声,魏然的嘴角倒是上扬了,他也不催促,只翘着二郎腿等着。 裴空像是也明白了点什么,探究的看着沈大,等着沈大编好了说出一个故事来。 沈大已经顾及不到眼下周围是个什么状况,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一门心思在琢磨如何介绍那几个婆子比较合理又不至于引发下一个问题。 裴空还是太年轻,他见等了有一会儿了,沈大还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便纳闷的问道:“这么难编吗你与她们有关系吧兄妹夫妻相好的” 魏然来了兴致,问裴空:“你怎会这般说” “真说不熟自然脱口而出,你不过是问了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问题,你等着,我让你看看应该是啥样。” 说着裴空打开房门朝三爷四爷站的方向高声问道:“你们爹娘屋里的婆子是你们大哥放的吗来了几年了” 三爷想都没想回道:“说是大哥安排的,来了有些年了,得有十年八年了吧。” 四爷补充道:“当时我还没成亲呢,来的有点突然,二哥说是大哥的意思,将爹娘屋里的人都换了……” 裴空关上门,得意的看向魏然说:“听见了若是不熟,只当是下人,肯定脱口而出,他想了这么久,指定是因为有点啥关系,属于是做贼心虚。” 魏然又怎会不知可沈大不知啊,此刻被裴空说破,刚刚脑子里编的还未成型的谎言即刻消散不见了,再看到魏然那双似笑非笑藏着杀意的眼神,沈大只觉着浑身说不出的冷,偏这一刻,李昭推门进来了。 沈大不知是该喜还很是该忧,心里的那份侥幸好像在告诉他:一个姑娘家能懂得问什么能问出什么来 疑问句在沈大心里还没有完全铺展开来,李昭开口了。 “那四个婆子是亲姐妹,其中一人便是这位管家的妻子。” 一句话,沈大晕过去了。 “你看!我是不是说对了”裴空兴奋的问魏然。 魏然没理裴空,更没有理会沈大,而是看向李昭问:“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夫人,四夫人院子我没去,没用!二夫人一心护着丈夫,问不出什么来,主要还是问问沈五福的那位发妻于氏,我之前还琢磨着谁愿意将掌家的权利就这么让出去了不为自己打算也得为孩子考虑,果然,那位大夫人可是满腹埋怨。” 李昭说着露出俏皮的笑,像是得意,又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而后又看向歪着脑袋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的沈大,说: “于氏说原本家里好好的,公婆虽说规矩多,但不糊涂,也没有太过偏心,兄弟妯娌间也算是和睦,二爷确实喜欢离家出去游山玩水,也确实有那么一次回来后便痛改前非,好好的过日子了,但也就是这个时候,沈五福带着他来了。” 李昭指了指沈大。 “啊他那时候才来,怎会知道二爷换人了”裴空不可置信的问。 李昭纳闷的看向魏然,魏然哼了一声说:“知道他在说假话,还当真话听。” 裴空不忿,问:“你怎知道他说假话” “沈五子但凡有半点差错,沈五福都不会让他掌管整个老宅……” “说不准是被逼无奈,不得不……” “不得不也是掌管前院,掌管账房,后宅这些女人也交给外男,沈五福疯了再说,假沈五子要后院做什么一个陌生人来了,且不说其他人,爹娘能不做声” 裴空琢磨一下,没再说话。 李昭却说:“这管家当真是奸猾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