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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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抱着她的二丫头往外走去，小萍儿一溜小跑地挡在他们面前，双手张开说：“你们不能带走妹妹。” 小萍儿被她的父亲一脚踢倒，小萍儿刚要挣扎着起身，又是一脚踢了过来。 小萍儿被踢到了一边，作为小萍儿父亲的那个男人，却殷切地站在门口说：“各位爷慢走。” 李莹莹从床上醒过来时村正的媳妇正静静地坐在屋内，目光关切地注视着她。 李莹莹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翻身下床。 她猛地掀开被子，动作急切而慌乱，顾不上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衫，便抬腿想要朝着门外奔去。 村正的媳妇迅速起身，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伸手拦住了李莹莹的去路。 “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莽撞！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呢，千万不能乱动啊。”村正媳妇一脸焦急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心疼。 李莹莹闻言，脚步不停，转向旁边试图挣脱村正媳妇的阻拦，嘴里喃喃道：“婶子你别拦我，那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村正媳妇费力的挡住她“你想冷静一下。” 村正媳妇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好孩子，事情我们都已经听说了。谁能想到那个挨千刀的张禹竟然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不过你放心，你先安下心来好好躺着养伤。二丫头我和你叔自会替你四处打听的。一有消息，立马就告诉你，人多了找得快。” 听到这话，李莹莹咬了咬嘴唇，低声问道：“婶子，那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打听到消息啊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二丫头。” 村正媳妇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傻孩子，这事儿急不得。再说了，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身体，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关心小萍儿了吗万一你把自己的身子折腾坏了，将来怎么照顾孩子呀” 李莹莹心里明白村正媳妇说得句句在理，内心的焦虑依然难以平复。 “你先好好养伤，带好小萍儿，孩子我们帮你找。” 看到村正媳妇不容置疑的眼神时，她压下心中的不安。 无奈之下，她只得缓缓回到床边，重新坐了下来。 此时的李莹莹，面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忧虑与无助。 村正媳妇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她再次坐到李莹莹身旁，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道：“孩子，听话。只要你好好养伤，婶子保证一定尽全力帮你打听孩子的下落。但如果你不听话，不好好休养，那以后这孩子的消息恐怕就得全靠你自己去打听了。” 她一个人，哪有村正的消息来的广，只能听村正媳妇的，村正媳妇儿走了之后，她走到院子里，看到落在地上的小老虎，泣不成声。 小萍儿艰难的走出来安慰她，“娘，我让大黄去找妹妹了，一定能找到的。” 那天之后，李莹莹就时常望着那个布老虎发呆，也时常去问村正有没有二丫头的消息。 之前她生出二丫头的时候，她的丈夫和婆婆嫌弃又是个女孩，连名字都没有给认真的起，在她丈夫提着烧肉回来的那天，她去请教书的先生给赐个名字，先生瞥见李莹莹带来的糕点，随口给取了红绫二字。 “笑比红绫春餤巧，齿牙根底嚼糖霜。”二丫头跟她吃了苦，她希望二丫头以后能甜甜的，她要告诉二丫头，她叫红绫。 要是能知道二丫头的下落，她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得把她带回来。 此刻，站在面前的这个人却一脸严肃地告知于她，她心心念念的二丫头竟然现身在了林老太爷的送葬队列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莹莹的心猛地一沉，尽管内心深处隐隐觉得此人所言或许不假，但她不愿意去接受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啊！万一……万一只是眼前这位陌生的外乡人搞错了呢毕竟这种可能性也不是完全不存在呀！ 李莹莹眼眶微红，失了神智一般，泪水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嘴里还不停地轻声嘟囔着：“你们一定是看错了，我听别人讲过，林老太爷的葬礼办得极为隆重盛大，咱们村里的村正又怎会对此毫不知情呢而且村正之前亲口答应过我，只要一旦有关于二丫头的任何消息，他都会第一时间赶来通知我。既然连村正都没跟我说这件事，那就说明肯定是你们把人给认错了”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争辩的力气。 李莹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情绪略微激动起来，提高音量说道：“没错！肯定就是这样！你们这些人根本就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二丫头长什么样儿，又凭什么如此笃定那个人就是我的二丫头呢这其中必定存在误会！说不定只是长得有些相像罢了！”说完这番话，李莹莹便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庞，肩膀微微颤抖着，任由悲伤和绝望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彻底淹没。 十年前，李莹莹的父亲死后，家里只剩她和母亲，村正对她家多有照顾。 李莹莹的母亲身体也每况愈下，担心在自己走后，闺女找不到合适的人照顾，就打起了招赘的主意，李木匠家也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少有人同意，最后还是在村正的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起初，这个男子在李莹莹面前殷勤备至，每次见面都对李莹莹关怀有加，甜言蜜语不断。他经常会给李莹莹带一些小礼物，或许是一束鲜花，或许是一块精致的手帕，让李莹莹心下温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情，口中说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让李莹莹渐渐地陷入了美好幻想之中。 面对这样一个女婿，李莹莹的母亲也是满心欢喜，满意自己的闺女，以后也有人照顾，乡下守丧的规矩没有那么多。收了新麦之后，就能办酒，只是没有一般人家办酒那样招摇。可是也热热闹闹，村里的人都前来祝贺，一切看起来也很好。 婚后不久，男子的真面目便开始逐渐暴露。他不再像从前那般体贴温柔，开始变得脾气暴躁，对李莹莹呼来喝去。 起初，李莹莹以为这只是他一时的情绪问题，选择了包容和理解。 李莹莹的母亲在她的父亲去世没几年也走了。后续的丧葬仪式也是村正给帮扶着办完的。有上门女婿还需要村正帮着办葬礼。 是因为李莹莹的母亲死后，她的丈夫张禹就丑态毕露，男子开始整日游手好闲，不再出去工作，家里的经济重担全部落在了李莹莹一个人的身上。而更让李莹莹绝望的是，男子竟然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他将家里的积蓄一点点地输光，甚至还欠下了巨额的债务。债主们天天上门催债。 李莹莹苦苦哀求男子戒赌，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可男子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迫不及待地把他还活着的老娘接了过来。 李莹莹还沉浸在丧母之痛的时候，丈夫就跳着脚让她伺候婆婆，她的那个婆婆更是一天三句的说她是一个生不出儿子的，村正一家看到李莹莹的遭遇后，觉得是自己识人不明害了莹莹，对李莹莹母女多加帮扶。 农家人一向是劝和的，村正对李莹莹的丈夫多有敲打，村正媳妇对李莹莹也是多次开导。日子嘛，时间长了就好了。 李莹莹对村正一家颇为感激。 心神慌乱的李莹莹失去了礼数，她顾不得招待眼前的这些人，一路跌跌撞撞的往村正家里去，她想去问个清楚。 李莹莹连门都没敲的就进了村正家里，村正一家正在喝酒，李莹莹望着村正刚要说些什么，这才发现，坐在村长旁边喝酒的人正是自己的丈夫。 “莹莹啊，你来的刚好”村正有些尴尬的开口。 “这件事呢，是张禹做的不对，叔已经教训过他了，他也跟叔保证了，说是以后绝对不干这么混账的事情了，跟你好好过日子，今天张禹来这里，就是觉得回去不好，面对你，你也别太怪他了”村正给张禹使了个眼色。 “对，莹莹，事情都这个样了，孩子也找不着了，这个事咱就让它这么过去吧，我回去跟你好好过日子”张禹略带不情愿的说。 李莹莹静静地站在那里，耳边回荡着他们的对话，一颗心仿佛瞬间坠入了冰窖之中，寒意从心底源源不断地涌上来，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 她甚至都懒得再给身旁的张禹投去哪怕一丝一毫的目光，她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对面的村正身上。 她那双眼眸此刻紧紧地锁定住村正，连眨一下眼都不肯。 她深吸一口气，用略微颤抖却又坚定无比的声音问道：“叔，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到底知不知道二丫头被卖到林家这件事儿” 面对李莹莹如此直接而凌厉的质问，村正显得有些尴尬和慌乱，他不自觉地搓动着手掌，脸上露出一副讪讪的表情，支吾着说道：“这个……那个……我们这不是担心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嘛！所以才一直瞒着你啊。” 听到这话，李莹莹的脸色变得越发灰败，她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地质问道：“叔，我原本还一直把您当作是我能够信任的长辈呢！没想到到头来，您居然也像他一样欺骗我！难道你们真觉得我就这么好糊弄吗” 村正连忙摆了摆手，试图解释道：“哎呀，侄女啊，叔可不是要故意骗你啊！叔这都是为了你好呀！如今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要是再因为这事跟张禹彻底闹掰了，那往后的日子可该咋过哟” “本来家里就没个顶梁柱的男人，你虽然嘴上逞强说自己能行，但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啊还有小萍儿，她既没有父亲疼爱，又没有兄弟撑腰，将来等她出嫁的时候，如果被婆家欺负了，谁能替她出头啊”说着，村正一脸苦口婆心地劝解着李莹莹，希望她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对呀，你就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你也得为小萍儿考虑啊，张禹这些年来，虽然糊涂了些，也不是个很坏的孩子，你先稍微忍忍，等生下儿子一切就好了”村正媳妇也上来劝着。 李莹莹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周遭是他们低语劝解的声音。 他们谈论着张禹与李莹莹的未来，言辞间满是对既定命运的理所当然。 李莹莹听着这些话语，内心只觉荒谬至极，一股难以名状的愤怒与不甘在心底翻涌。她不明白，为何这些人会如此轻易地断定，她的后半生只能与张禹这个名字紧紧相连 尤其是在知晓张禹那令人发指的行径之后。回想起张禹为了私利，竟狠心将二丫头卖去陪葬，那份人性的泯灭让李莹莹不寒而栗。 如此冷酷无情之人，他们怎还能抱有幻想，认为张禹在做出这等恶行之后，还能善待她与小萍儿 李莹莹听着他们的话，只觉得荒谬，张禹把二丫头卖去陪葬，竟然还想着让自己给他生儿子 她抬眼望向村正及其夫人，他们的面容如同往常一样，挂着和煦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习以为常的温和。嘴里依旧是那套劝和的词语。 在李莹莹的眼中，这些熟悉的面孔此刻却变得异常陌生，她第一次才真正的认识他们。 “莹莹啊，别犟了，再犟下去还不是我们理亏，张禹已经认了错了，女人出嫁从夫，况且他心中有愧，此后你便能拿捏住他，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你若再听不进去，没了依靠，百年后我可怎么有脸去面对你的父母呀”村正又劝。 “你的确是没有脸面去见她的父母！”一道清冽的女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