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他曾窥见的月光，不应坠入尘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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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的发迹史，在港城的上流圈层中并非秘密，却总带着几分令人玩味的色彩。 如今的城督霍林，当年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清贫学子。 命运的转折始于一位旧相识牧师的托付，得以进入汇聚权贵子弟的圣比亚中学。 在那里，他见到当时风头最盛的五大家族太子党与大小姐们，也结识了日后权势滔天，当时却只是陪太子读书的骆承。 霍林因其聪慧与谨慎，被当时的辅政司公子看中，获得前往英吉利留学的宝贵机会。 这一步，将他送入英吉利权力的核心地带，尽管最初，只是个无足轻重，端茶倒水的边缘角色。 历经多年宦海浮沉与精心钻营，他终于走出一条康庄大道。甚至在港城大选中，以空降之姿突进入选名单，并最终脱颖而出，坐上城督的高位。 对于年幼的霍寒而言，还未崛起的父亲的，每年都会带他踏入一个无法想象的世界。 每年跟随父亲去万家拜年，他永远只是众多恭敬宾客中的一员，置身于繁华与热闹之外。 佣人有时会好意引他去寻其他少爷小姐玩耍，而他最常看到的景象，便是万盈月。 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心的小女孩。 她总是人群的焦点，要么被环绕着，要么正神气活现指挥着别人。 留给他最深刻印象的一幕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小男孩，温顺地跪在小小的万盈月面前，仰着脸，任由她拿着彩色蜡笔在自己脸上涂画。 那时的万盈月，扎着双髻，系着鲜艳的红丝带蝴蝶结，一身红衣，精致得如同瓷娃娃。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发出清脆欢快的咯咯笑声。 小霍寒站在远处的花廊下，望着那幅生动鲜活的画面，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然而，那笑声是无声的，是隔阂的。 那个明亮、耀眼、围绕着万盈月的世界，于他而言，是一道无形却坚固的屏障。他从未试图靠近，只是安静退回待客室，坐在角落的丝绒沙发上，等待着父母结束拜访。 后来在大学里一次次偶然邂逅，实则是霍寒处心积虑，才换来的几句泛泛之谈。就算当时父亲已胜任城督，但与万盈月之间的距离感却从未消失。 直至三年前，万盈月遭遇变故的消息传来，他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担忧。 在他固有的认知里，自小就如明珠般被捧在高处的她，合该永远停留在云端，不染尘埃，不受风雨侵扰。 在霍寒的内心深处，对万盈月怀有一种极为复杂却异常清晰的情感。 这种情感早已超越寻常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根植于少年时期，近乎本能的守护与供奉。 他亲眼见证过她最耀眼夺目的模样，那个在万众簇拥下，连阳光都格外偏爱几分的娇纵身影，生来就该被捧在云端，理所应当地享受世间最好的一切。 她的骄傲、明媚，甚至是不讲理的蛮横，在他眼中，都构成幅完美画卷不可或缺的部分。 他无法容忍任何事物，玷污这份他视若珍宝的完美。 三年前的那场风波骤起时，他心急如焚，甚至不惜冒着巨大的风险，主动向她提出援助。 当时，他唯恐平日交集甚少的自己会被她一口回绝，情急之下，竟将自己内心深处最为愧疚，关于沈冰清的那桩隐秘往事和盘托出。 刚胜选城督的父亲，在得知沈家出事后，警告霍寒不要多事，不要这个节骨眼上给对手借口做文章。 而霍寒居然答应，真的没再管沈家的事。甚至沈冰清求上门，他也视而不见，派人打发。 那是他从未对任何人显露的软肋与懦弱的伤疤，但却愿意以此为筹码，只求能换取她一丝信任，应允他的帮助。 这一切都源于他那个笃定的信念：万盈月，就应该永远高高在上。 她可以肆意张扬，可以刁蛮任性，可以在遇到麻烦时转头就有办法，不必低头，不必妥协，不必被世俗的风雨磨去半分棱角。 这种信念至今仍驱使着他。 他渴望运用自己如今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人脉与影响力，在她可能需要的任何时刻，为她铺平道路，扫清障碍。 他并不期望从中获得什么回报，甚至不奢求她能真正注意到幕后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努力。 若她需要踏足更高之处，他愿意俯身，成为那块最稳当的踏脚石； 若她需要光芒更盛，他愿敛去自身所有微光，只为映衬她的璀璨。 他的帮助，无声无息，不求理解，更无关风月。 只源于那个站在万家花廊下远远望着她的男孩，一个最简单的念头：他曾窥见的月光，不应坠入尘泥。 霍寒从遥远的回忆中抽离，将思绪拉回眼前。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几分，透露出一个关键信息：“英吉利那边已经有明确的规划，打算重点开发观塘一带。目标是打造一个以工业为主导的大型综合区域。只待填海工程全部结束，便会有大片平整的土地以极低廉的地价推出，吸引各大工厂入驻。” 万盈月眸光一闪，敏锐地捕捉到核心：“这片地，会走公开拍卖的程序吗” 霍寒摇摇头，透露出更深的玄机：“辅政司司长的意思是，先下手为强。” 言语间的暗示已足够明显。 万盈月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心中瞬间有所掂量，侧首看向霍寒：“寒学长，帮我一个忙。放消息出去，就说我们万家对红磡那片地势在必得，正在频繁找城督大人周旋运作。” 霍寒依然如故，没有任何疑问，只是沉稳地点点头：“好。” 晚风渐起，带着凉意。 霍寒极为自然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罩在万盈月肩上。他这一绅士体贴却不逾矩的举动，恰好被潜伏在远处阴影里的狗仔，清晰捕捉下来。 狗仔正暗自得意，一扭头，心脏几乎骤停。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来人穿着一身利于隐匿的深色衣装，黑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冷峻眼睛。 正是万盈月的暗卫，阿九。 阿九甚至没有多看那狗仔惊恐的表情一眼，目光扫过相机，声音低沉，“不许发霍家公子照片，选万家大小姐好看的照片发。不然，下次上头条的，就是你们报社的好看了。” 说完，不再理会吓得魂不附体的狗仔，身形向后一退，便再次融入阴影之中。 两人并肩步入灯火辉煌，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万盈月的出现，对于在场众多高官权贵而言无疑是个意外惊喜。 “万小姐！” “lady mang！” “万小姐真是贵人事忙！您电影公司的新片票房又创新高，场场爆满，能不能再多加映几场根本买不到票啊！” “万小姐居然能拿到万宝路香烟的独家代理权，我之前连他们负责人的面都约不上。还是您有办法！” “万小姐，下周的港城佳丽选举决赛，能不能赏脸送我两张前排的票我一定捧场！” 众人纷纷上前，热情地与她寒暄打招呼，句句都透着对万盈月的追捧与巴结，仿佛她才是今晚真正的主角。 万盈月肩上搭着霍寒的西装，嘴角挂着得体却疏离的笑，时而颔首回应，时而淡淡一句 “改天细谈”，举手投足间尽是世家大小姐的从容气派。 霍寒安静地站在她身侧，不动声色为她挡开过于拥挤的人群。 这番景象，尤其是她肩头那件属于霍寒的外套，一丝不落，全被不远处的宫宴卿看在眼里。 他心中瞬间醋意翻涌，但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那副桀骜模样，甚至还扯出一抹看似无所谓的笑容。 一旁与他交谈的探长朱翔，惯会察言观色且心思活络，见状便故意凑近，语带挑拨，低声道：“宫三少，可听说之前霍寒公子多番希望和万家联姻啊！没想到，如今娶了落败的沈家小姐，还与您未婚妻有所联络。” 宫宴卿眼皮都未抬一下，晃动着手中的酒杯，语气不耐，“关你屁事，管好你自己辖区里的蟊贼得了。” 对朱翔这等人物，宫宴卿向来打心底里鄙夷。 这老东西早年不过是依附龙家讨生活的小角色，现在才知，原来一直是为宫家办事的棋子。偏偏还爱搬弄是非，活脱脱一副小人嘴脸。 更可恨的是，他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心肠歹毒的宫宴时尤为投契。 朱翔曾多次在宫大哥面前进言，暗示与宫宴时合作更为愉快，字里行间尽是挑拨离间的小人伎俩。 宫宴卿扯出一抹桀骜的笑，故意转向身旁的英吉利代表，举杯示意，谈笑风生，将朱翔彻底晾在一边，完全是一副不屑与之多言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