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横传（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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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滂沱的夜里，万里无星，忽有数道流光闪烁。 可惜夜雨太急，不知能引起几人注意。 雨幕似大幕拉下，天地之间，正欲远行的方横，忽而忆起，六十年前，他也见过这样一场夜雨，他也曾是这样一颗流星…… —— “你的名字” 问出这句话后的秦观，坐在靠椅上的身子微微后仰，而后头微微抬起，平视着眼前的少年。 就见少年挠了挠头，没有回答。 秦观也是见怪不怪，轻笑一声后，松开执笔的右手，撑起身子，朝少年走了过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讽笑道：“你们上面来的人都这样，可惜现在已不同于往。 东南柱这边二十年来的变化，太大了。” ‘上面东南柱’少年细细思索着眼前这人话语间透露出来的讯息… 见少年仍是沉默，秦观也懒得废话，走回座位上，提笔便写，一边写一边念道： “姓名：苏…” “方横！”少年连忙接道。 秦观抬眉撇了他一眼，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好，方横。 黄种人氏 性别：男 年龄：姑且就16吧。 籍贯：漓城。 自幼父母双亡，由漓城光辉利民会抚养成人。 自愿签订《铸商》条约，无条件为漓城发光发热！” 听到这，少年方横终于站不住了，忙问道：“这《铸商》条约是什么” 秦观头也没抬，一边书写一边慢条斯理道：“一款端游的《隐私政策》与《用户协议》， 至于端游这个词，给你解释起来会比较麻烦，你就理解成一种多人游戏。 你需要做的，便是在游戏中获取资源，从而创造价值。” 端游这个词，少年倒是不陌生，可他不懂这里对待一个黑户的方式是让他们打游戏 见少年甚是疑惑，秦观停下笔，仰在靠背上，感慨道：“你运气好哇！三个月前议会才下达这项政策，要是搁以前，你们这些外面来的，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唉，联邦就是生育率老提不上来，才让你们这些外人捡了便宜。” 说到这，秦观忽然仰起头，朝二楼吼道：“苏念！你在干什么拖、拖、拖！每次审户科来活，都是我一个忙活，你就知道在上面过任务，刷那么多成就点有用吗 玩个破派系，半年了还操作不好！ 今天给你找了个跟班，三天带他入不了门，立马向上面申请把你调走！ 玩得那么菜，每次都拖我们科室的后腿。” 方横听他这不忿的语气，显然是积怒已久。 上面很快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略带委屈道：“知道了。” “那还不下来。” 没一会，右边脚步声响起，方横回首看去，正见楼梯上一身穿一身深黑制服的青涩女生单臂抱着一个平板走了下来。 那女生没有在意方横的视线，低着头走近办公桌前，轻声道：“秦委员好。” 秦观朝她摆了摆手，说道：“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罢起身拿起挂在倚靠上的深灰色大衣披上，高大的身影越过俩人走过门前，遮住方横眼前一瞬的光明后，离开了这里。 女生这才转身看向方横，俩人四目相对，甚是无言。 好一会，女生才想起桌上秦观写好的入籍证明，拿起清声念道：“方横，嗯上面来的 出身：光辉利民会， 16岁…” 后面声音越来越轻，连方横也听不清她说得是什么了。 好一会，苏念才朝方横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苏念，户籍部审户科二级干员。” 方横愣了一下后，这才伸手上前一步握去，惊得苏念微微往后一撤。 惹得少年尴尬一笑，悻悻收回手，指了指上面：“方横，哪里来的。” 苏念也有些不好意思，紧了紧怀中的平板，腼腆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上面来的人，我可以问问那里是什么样的吗” 方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苏念显然有所预料，安慰道：“没关系的，资料里记录过这些，那里的人都会失去关于那里的记忆。” 方横闻言愣了一下：“是吗那有解决的办法吗” 苏念摇了摇头：“没有，自英招联邦组建以来，共接触过名外来者，虽然不能确定其中的人尽数来自上面，但不可否认，这仍是一个庞大的数量，可即便如此，英招联邦也未从其中得到过零星半点关于上面的信息。 而且，就连你们是来自上面这一信息，也是过去从东星国那边传过来的。” 苏念说着说着，用腋下夹住平板，双手一摊：“可以说，英招联邦对于上面的了解，几乎一片空白。 倒是东星国对上面可能很是了解。 也许，你可以从那边找到答案。” 说完，苏念忽然微微摇头笑道：“不过，东星国那边一直在进行着模拟战争，所以并不是很建议你过去。” 这女生话里好大的信息量，方横轻揉了揉额角，叹声道： “好吧，”细细思索了一会，方横试探着问道： “英招联邦为什么会让我们去玩一款端游” 苏念闻言灿然一笑：“谁知道呢” 说着忽然上前一步抓住方横的手腕：“走吧，我带你去注册账号，而后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在游戏里交谈。” 说罢也不待方横回应，牵着他便往外面走。 被她一拽，方横身子猛地一歪，这女子好大的力气！ 带方横出了门，苏念便松了手，侧身一指门前大道的尽头：“那，就是《铸商》注册点。” 方横偏头望去，一座宏伟类似教堂的建筑映入眼帘，其整体偏灰黄色调。 望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大街，还有那尽头色呈黄木的建筑，方横感觉甚是离奇。 而苏念明显对这些熟视无睹，率先朝那边走去。 方横却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英招联邦的人呢” “玩《铸商》呐。”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方横又指着街道两旁的各种设施，接着问道：“那这些设施，没人使用又为什么建造” 说着又回望城门：“还有，无人做城卫，只靠那一幕电子屏障就能隔绝外面世界的一切风险吗” 苏念终于好奇地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在意这些” 方横听完，胸中一口闷气不吐不快：“你们不知道外面有着什么吗” “知道呐，”苏念纳闷地扫了苏克一眼：“英招联邦是由东星国东南六大藩国组建的联盟。 六大藩国，共有七十四座城邦如孤岛立于荒海。 除去外来者，没有人能离开城池，然后回来。” 说着，苏念顿了一下，又复说道：“外来者总是有着种种特殊的能力，荒诞而怪异。 议会说那些能力有的来自上面，有的于寂生海中感悟。 嗯，寂生海就是我们英招联邦对城邦外面世界的称呼。 因为它如深海般吞噬、淹没一切。 至于寂生海里的危机，很多典籍记录得很清楚，不过随着近俩年《铸商》的推广，已经越来越少人好奇那里。” 这算什么，自欺欺人方横实在不能理解，脱口而出道：“难道就这样一直像乌龟躲在壳子里吗 对于自由，没人真正向往吗” “嗯”苏念仍是不理解他如此愤慨的原因：“联邦内每座城池都架起了虹桥，可以任意去往联盟任意一个角落，虹桥上甚至有观景台欣赏境外的风景。 自由，向来触手可及。” 方横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为什么联邦议会会全面推广一款端游了。 这确实是一种很好让人宅在家里的方式。 自己好像有很久，也过着这样的生活。 俩人虽聊着，脚步也没停下，走进空旷的大殿，深黄地毯一直铺往大殿尽头。 四周辉煌的壁画，俨然成一幅不能播放的游戏cg。 这游戏好大的手笔！ 大殿尽头，立着一尊生翼的神明，祂无眼无鼻，却生着一张x形状的裂口。 方横看着神明雕像，心头一震，这端游是否跟自己想得有些出入 苏念伸指向前，在那雕像前方几尺之前，有一樽树立如棺椁的仪器。 方横仅从外表就能看出它属于远超过眼前这个城邦时代的精密科技。 除去方横没见过的虹桥，这仪器显得与城中所有现代设备都格格不入。 方横不禁想起自己昨日于境外的见闻： 康庄的大道， 失落的文明。 无阳的天野， 无月的静谧。 漫天弥漫的黄沙，埋藏着古老的神秘。 “漱漱…” 此刻天色渐晚，方横转身看向殿外，遥远的境外天际，金色细雨绵绵，似流沙滂沱，掩埋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