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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回车键被他砸得闷响。 “信号源切断了画面传输,只保留音频通道……不对,音频也掐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下滑的眼镜,屏幕上的波形图被强行压成一条死线,“姐,这回我们要播空气” “播命。” 林昭昭坐在机房角落的折叠椅上,手里转着那枚刻着“糖”字的铜纽扣。 她指了指墙上的十个分屏,此时一片漆黑,只有正中央有一个硬币大小的白色光点在微弱起伏。 “每个人身上贴了高频心率传感器,数据实时转化为光点亮度。” 沈巍调出后台界面,十行代码正在疯狂跳动,“呼吸频率决定闪烁节奏,心跳强度决定光晕半径。我们不播内容,只播存在。”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 小舟发来的图片像素很渣,显然是躲在卫生间偷拍的策划案。 文件标题加粗黑体:《真实指数打分榜》。 底下还有一行备注:观众可通过点击“同情”按钮为嘉宾痛苦值投票,眼泪流出眼眶超过三秒,系统自动判定为“s级真实”,加十分。 “把痛苦做成选秀,眼泪还要按秒计费。” 林昭昭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屏幕磕碰出脆响,“这帮人大概觉得,心脏只有在被镜头对准的时候才会跳。” “倒计时十秒。”沈巍的声音有点发紧。 直播间开启。 没有开场白,没有背景乐,甚至没有画面。 黑黢黢的屏幕上,十颗白色光点错落分布。 它们忽明忽暗,像深海里濒死的鱼,又像冬夜里最后几颗没被冻灭的星。 弹幕区最初全是问号,接着有人开始骂“故弄玄虚”,直到第一颗光点突然剧烈收缩,随后开始急促闪烁。 那是苏糖。 林昭昭盯着那个光点,脑子里浮现出地下车库里那个把脸埋在膝盖上的身影。 “那个光点……好像喘不上气了。”一条弹幕飘过。 紧接着,第三号光点——阿默,节奏变得极慢,每一次亮起都像是在用尽全力撞击黑暗。 没有声音,观众却在光点的明灭里读出了故事。 “左下角那个停顿了好久,是在发呆,还是想起了不敢见的人” “中间那个太急了,像是在哭,可是没声音真的好压抑。” “我怎么看着看着,自己也不敢大声喘气了。” 吴姐的声音突兀地切入音频轨道,她是林昭昭特意找来的手语翻译,此刻站在镜头外,盯着监视器里阿默的红外影像。 “我的诗被烧了。”吴姐的声音平直,没有起伏,“但灰还在飞。” 屏幕上,代表阿默的光点骤然亮得刺眼。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节奏各异的另外九颗光点,在没有任何信号联通的情况下,突然同步了。 一下、两下、三下……它们同时亮起,同时黯淡,像十个本来孤立无援的灵魂,隔着厚重的水泥墙和几百公里的光纤,撞上了同一个频率。 “卧槽……”沈巍盯着后台数据,手里的鼠标忘了动,“物理隔绝,没联网,没耳返。他们怎么做到的这是生物共振” 林昭昭没说话,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她扭头看向右侧的副屏。 那里正播放着《合规倾诉室》的预热直播,李姐穿着剪裁得体的职业装,正对着镜头分析所谓“情绪管理的科学性”。 突然,李姐停住了。 她似乎是看到了提词器旁边谁举着的手机,或者是现场导播切错了画面。 她的目光定格在虚空的一点,那是“空盒直播”里十颗光点同频共振的瞬间。 “李老师李老师关于这个案例……”主持人试图把话头拉回来。 李姐站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看胸前挂着的“首席心理评估官”工牌,那是她引以为傲的专业认证。 她伸手,并没有怎么用力,工牌的别针弹开,划过丝绸衬衫,留下一道细微的抽丝痕迹。 “我们评估了三千小时的倾诉内容。” 李姐的声音通过那边的麦克风传过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却异常清晰,“教人怎么哭好看,教人怎么喊得体。 却从来没教过人,怎么在没人看的时候,把碎掉的自己拼起来。” 她走到后台边缘,当着还在直播的镜头,把工牌扔进了那个贴着“可回收垃圾”的蓝色塑料桶。 哐当。 “我不干了。”她对追过来的助理摆摆手,“在这个台子上,谁都不够痛。” 就在这时,昭心密室的主屏画面突变。 十颗光点不再闪烁,而是稳定长亮。 它们开始移动,汇聚,最终在黑色的背景上拼出了两个歪歪扭扭、甚至有些模糊的字—— 我在。 那是十只手掌正贴在红外感应墙上,掌心的热度烧穿了冰冷的算法。 “信号被强制切断倒计时,3,2……”沈巍的手指悬在回车键上,“姐,没用了,平台锁了ip。” 屏幕黑下去的一瞬间,最后一条弹幕留在了残影里:“我们不说,因为我们不怕沉默。” 林昭昭靠在椅背上,长出了一口气。 十分钟后,社交媒体炸了。 没有官方通稿,没有热搜词条。 用户们开始上传奇怪的视频:有人站在阳台上,用手电筒对着夜空打出一长一短的光码; 有人录下了自己的心跳声,没有画面,只有扑通扑通的声响; 有人拍了一段完全静音的短视频,只是对着镜头举起右手,掌心里写着这一刻的时间。 小舟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是一段刚截获的数据库文件,文件名是乱码,但后缀写着“合规脚本_全套情绪编排”。 林昭昭刚要点开,手机又震了一下。 阿默发来一张照片。 背景是嘈杂的地铁站,他站在广告牌下,对着行色匆匆的人流比出手语:“静默回路”。 照片的边缘,几个路人停下了脚步,有人笨拙地模仿他的手势,有人只是静静地举起掌心,对着他遥遥示意。 林昭昭勾了勾嘴角,翻开桌上那本泛黄的日记。 奶奶的钢笔字迹在灯下晕开一圈光晕。 她在新的一页写下:“他们想让真实听话,却忘了——最深的声音,从来不在耳朵里。” 她合上日记,手指点开小舟发来的那个巨大的压缩包。 文件夹解压的进度条缓慢爬行,林昭昭点开了其中一个名为“排练花絮_未删减”的视频文件,进度条刚拖动两秒,她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