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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会展中心最大的报告厅内，灯火辉煌，座无虚席。 一场名为“《孙子兵法》与现代商战谋略”的高端商业国学讲座正在举行。台上，一位身着中式长衫、留着山羊胡、自称“慧明居士”的讲师，正口若悬河。 苏清月作为商界代表，受邀坐在前排贵宾席。林风作为随行人员，安静地坐在她侧后方的位置。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上那位“大师”，听着对方将《孙子兵法》与各种成功学、营销案例生硬嫁接，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所以，各位商界精英要记住，‘兵者，诡道也’！”慧明居士挥舞着手臂，声音高亢，“什么叫‘诡道’就是要有手段！要会忽悠！要能包装！就像我们做产品，不重要它实际怎么样，重要的是让客户觉得它好！这就叫‘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台下响起一些附和的低笑和掌声，尤其是一些急于求成的中小企业家，听得频频点头。 苏清月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眼神淡漠，未置可否。这类讲座，多是噱头大于实质，她来，更多是出于礼节和对“国学”招牌的尊重。 慧明居士越发得意，继续曲解：“再比如‘上兵伐谋’，就是要用最低的成本，获取最大的利益！怎么获取就是要算计！要无所不用其极！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林风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言论，不仅歪曲了兵圣原意，更透着一股急功近利的市侩与阴狠，与他所理解、所践行的兵道相去甚远。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岂是这等投机取巧、损人利己之术 终于，在慧明居士再次断章取义，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解释为“员工为了业绩可以不听老板命令，自行其是”时，林风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突兀，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因为他站起后，并未离开，而是面向讲台，身姿如松。 慧明居士的演讲被打断，不悦地看向他：“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吗” 苏清月也微微侧首，看向身后站起的林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林风没有理会周围的窃窃私语，目光直视慧明居士，声音清朗，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居士方才所言，小子不敢苟同。” 他一开口，那文白夹杂的用语，就让众人一愣。 慧明居士脸色一沉：“哦这位先生有何高见难道我说的不是《孙子兵法》” “是，亦不是。”林风淡淡道，“居士只得其形，未得其神。曲解圣贤意，误导我等后来人。” “你……你胡说八道！”慧明居士气得胡子翘起，“我研究《孙子兵法》二十年！你一个年轻人，懂什么！” 林风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台下众多迷惑、好奇、审视的目光，深吸一口气，随即，一段流利而古奥、音韵铿锵的吟诵，如同金石相击，骤然响彻整个报告厅： “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他用的，竟是字正腔圆、古韵盎然的先秦雅言！那陌生的音调，古老的韵律，仿佛带着千年前的烽烟与智慧，穿越时空，重重敲击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台上的慧明居士，他张大了嘴巴，如同见了鬼。这种发音，这种语调，他们只在极少数考据严谨的学术纪录片里记载过一鳞半爪，绝不可能是一个年轻人能随口流畅吟诵而出的！ 苏清月更是猛地坐直了身体，一双美目紧紧盯住林风挺拔的背影，里面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不可思议。 她听不懂具体内容，但那古老语言中蕴含的庄严、肃穆与力量感，让她心神俱震。 林风流畅地背诵完《始计篇》开篇部分，停顿下来，目光扫过鸦雀无声的会场，重新转为现代汉语，声音沉稳，字字清晰： “兵者，诡道也。 此‘诡’字，非是奸诈欺骗，乃是变化无穷，出其不意之意。核心在于‘因利制权’，随机应变，而非居士所言‘忽悠’、‘包装’之小道。”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此乃强调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胜利，重在战略威慑与外交斡旋，绝非不择手段、唯利是图。”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提是‘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为将者需有临机决断之能，以应瞬息万变之战场，绝非鼓励下属抗命、各自为政！” 他每说一句，便看向台上的慧明居士一眼。那目光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锐利，让后者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冷汗涔涔而下，竟不敢与之对视。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林风最后总结，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先贤着书，旨在止戈为武，安邦定国，而非教人锱铢必较，损人利己。望居士，慎言。” 说完，他对着台下微微颔首，从容落座。 报告厅内，依旧是一片极致的安静。落针可闻。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带头，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经久不息！所有人都用狂热、敬佩、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那个重新坐下的年轻身影。 苏清月望着林风的侧脸，心跳如鼓。先秦雅言……他竟能如此熟练地运用先秦雅言！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爱好古籍”的范畴！他身上的谜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深，更浓了。 台上的慧明居士，在如潮的掌声和无数道鄙夷的目光中，面如死灰，狼狈不堪。 而林风，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与他无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