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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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顾氏集团顶层仿佛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高速运转的战略指挥部。表面风平浪静，顾砚辞以“需要静养，处理紧急海外事务”为由，几乎没有在公司公开露面，所有需要他签字的文件都由江辰亲自往返传递。外界关于那场“意外”的猜测早已在特定圈层里发酵，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如同暗流，在私密的会所和加密通讯中涌动。顾氏官方保持了令人不安的沉默，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默认，助长了流言的嚣张气焰。 柳玉茹那边果然沉住了气，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例行的“关心”电话都没有。这种异样的平静，恰恰印证了江辰截获情报的准确性——她们在耐心等待寿宴那天的“绝杀”，力求一击毙命，不给任何转圜的余地。 书房内，灯火通明，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苏晚晚将一份装帧精良的文件夹放在顾砚辞面前的书桌上。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显然为了这份报告熬了夜，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不见丝毫疲态。 “这是根据国际最新诊断标准和临床指南拟定的‘严重肠道易激综合征’诊断报告初稿，以及对应的‘治疗建议’和‘生活管理指南’。”她的声音平稳，带着专业的权威性，“主诉是长期、反复的腹痛、腹胀伴排便习惯改变（腹泻与便秘交替），症状与情绪、压力、特定食物摄入、环境突变等因素显着相关。报告中重点强调了，在面临‘极度应激状态’时，可能出现的‘偶发性、难以预料的排便失控’，并引用了相关文献支持其合理性。” 顾砚辞拿起报告，逐字逐句地仔细阅读，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审阅一份价值千亿的并购合同，只是眉宇间比平时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和强行压制的疲惫。他的身体并未完全从那次打击中恢复，持续的神经疼痛和内心的煎熬消耗着他，但他不允许自己倒下。 “症状诱因这里，”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报告中的某一行，指关节处还残留着淡淡的青紫，“加上‘高强度脑力劳动后’、‘睡眠不足’等常见诱因，让它在各种高强度工作场合下‘发作’都显得合情合理。” “已经补充了，并且在‘生活管理指南’中对应给出了建议。”苏晚晚点头，递上另一份更详细的附录，“这是对应的‘应急处理方案’和‘长期康复计划’，包括饮食精细管理、压力调节技巧、以及……在预感不适或面临重要场合前的‘预防性药物干预’说明。” 所谓的“应急处理方案”和“预防性干预”，其实就是为他日常必须的导尿、排便干预等绝对隐私的护理行为，提供了一个对外的、合情合理的“解释”外壳和“医疗必要性”。 顾砚辞接过，快速浏览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满意。“很好。专业性无可挑剔，细节足够支撑。”他放下文件，看向苏晚晚，目光深邃，“‘背书’的医生找到了必须绝对可靠。” “嗯。”苏晚晚拿出自己的加密平板，调出一份加密资料，“李维庸教授，国内消化内科的泰斗，也是我硕士时期的恩师。他三年前退休后，一直在瑞士女儿家静养，远离国内是非圈。我已经与他通过加密视频沟通，他了解部分情况（未透露核心隐私），出于学术严谨和对我的信任，他愿意在不直接露面、不签署任何实物文件的情况下，提供远程‘专家咨询’支持。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提供一份过往的、日期经过技术处理的线上问诊记录截图，作为‘病史佐证’。” 顾砚辞微微颔首。苏晚晚做事，果然周密到了极致。李维庸的资历和声望足以取信于人，而其退休隐居海外的状态，又使得对手难以在短时间内进行深入核查或施加压力。 “报告的最后定稿和所有‘佐证’材料的制作，由你全权负责，江辰提供一切必要的技术支持。”他将文件推回给苏晚晚，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令人心悸的轻响，“确保在寿宴前三天，这份报告连同李教授的‘咨询意见’，能够‘被动’地、‘不经意’地，通过一个看似与我们对立、实则被我们监控的渠道，流露到柳玉茹能接触到的层面。” “我明白。”苏晚晚收起文件，眼神冷静，“她会以为自己挖到了更深的、足以颠覆局面的猛料，却不知道这本身就是我们为她精心准备的、裹着蜜糖的毒药。” “没错。”顾砚辞的指尖停止敲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让她先高兴一会儿。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她不是喜欢玩‘惊喜’吗我就让她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惊喜’。” 正在这时，书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三下。 “进。” 江辰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之色，但眼神明亮锐利，像是嗅到了猎物的鹰。“砚辞、晚晚。”他打了个招呼，随即压低声音，语速很快，“有重要进展。追踪林婉晴那边的资金流向和通讯记录，有了意外发现。” 顾砚辞和苏晚晚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林婉晴最近和那个负责寿宴音响灯光的外包公司一个项目经理接触频繁，对方账户近期有一笔来自海外、经过多次洗白的资金注入，数额不大，但足够让他做点‘小动作’。”江辰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柳玉茹那边，她名下那个用于秘密资金往来的离岸账户，最近有一笔异常资金流出，汇往一个注册在维京群岛的空壳公司。这个空壳公司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但我们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进行深度溯源，发现其最终受益人……隐约能和顾明先生早年控制、后来表面上脱钩的一家境外投资公司扯上关系。” “顾明……”顾砚辞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冰冷，仿佛淬了毒的寒冰，“果然有他的手笔。” 他就知道，单凭柳玉茹和林婉晴，未必能想出如此环环相扣、直击要害的毒计。他那个被爷爷赶出家门的、专注于生物医药领域、行事早已没有底线的“好”小叔，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下场了。而且一出手，就是直指他最致命、最隐私的弱点，手段比柳玉茹之流更加阴险难防！ “看来，小叔对我这副破败的身体，也很感兴趣。”顾砚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更多的却是凛冽的杀机。一个隐藏在暗处、精通医疗领域、且毫无道德底线的敌人，远比明刀明枪的商业对手可怕得多。 “要继续追查顾明先生吗或许能找到更直接的证据……”江辰请示道，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暂时不用打草惊蛇。”顾砚辞摆了摆手，眼神锐利如刀，瞬间做出了决断，“先把眼前的寿宴这关过了。柳玉茹和林婉晴，是明面上的刀，必须先折了这把刀，砍断她们伸过来的爪子！至于握刀的人……” 他冷笑一声，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力：“等我们收拾完眼前的麻烦，他自然会按捺不住，自己跳出来。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的策略清晰无比：集中优势兵力，解决当务之急。利用柳玉茹的阴谋，反向操作，不仅化解自身危机，还要借此机会重创乃至清除内部明处的敌人，巩固权力。至于幕后黑手顾明，来日方长，自有清算之时。 “寿宴的安保和所有流程环节，尤其是音响、投影、灯光控制区，重新进行最高级别的核查和布控。”顾砚辞对江辰吩咐，语气不容置疑，“我不希望出现任何计划外的、不受控制的‘惊喜’。所有关键岗位，都必须是我们绝对信得过的人。” “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环节都会在我们的人的实时监控和掌控之下，确保万无一失。”江辰保证道，语气斩钉截铁。 顾砚辞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城市的霓虹在他冰冷的瞳孔中闪烁，却无法照亮那深不见底的幽暗。 “报告，‘意外’泄露的事情，交给你们了。”他最后对苏晚晚和江辰说道，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将背后托付的沉重。 苏晚晚和江辰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毫无保留的决心。 “明白。” 一场围绕着寿宴、关乎尊严、生存与反击的暗战，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战略部署。陷阱已经设下，诱饵已经抛出，只等猎物，自己走进来，然后，迎来雷霆万钧的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