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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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大宅那场小而温馨的订婚庆祝宴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尽，一股森冷的暗流已悄然在顾氏集团总部大楼内涌动。顾鸿轩的倒台和随之而来的权力真空，像一块被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隐藏在深处的漩涡。 总裁办公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低压。 顾砚辞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脊挺直，试图借此压制住腰骶深处一阵阵钝刀磨骨般的神经痛。他面前摊开着一份刚刚送抵的季度财报，数字亮眼，但他的眉头却微微锁着，指尖无意识地在实木桌面上轻轻敲击，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苏晚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轻薄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顾砚辞近期的生命体征数据和护理记录。她的目光偶尔从屏幕移开，落在顾砚辞看似平静无波的侧脸上，只有她能读懂那紧抿的唇角背后，是正在与身体不适进行的无声抗争。 江辰站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名单，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董、王董，还有几位跟着老爷子打江山的元老，今天上午联合约见了几个大股东。”江辰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主题只有一个——您的身体，是否还能长期、稳定地胜任集团总裁一职。” 顾砚辞敲击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抬起眼，眸色沉静，深不见底，仿佛早已预料。“理由”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他们说……”江辰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顾鸿轩事件导致集团短期内经历巨大动荡，需要绝对稳定的核心领导力。他们‘关切’地指出，您近期频繁的医疗团队出入、以及……上次新闻发布会上的‘意外’，都表明您的健康状况存在‘重大不确定性’，可能无法应对接下来更复杂的商业环境和董事会压力。” “关切”顾砚辞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凛冽的讥讽，“他们是关切我的健康，还是关切我屁股底下这把椅子，什么时候能空出来” “砚辞，”苏晚晚合上笔记本，声音清晰而冷静，“他们的‘关切’并非空穴来风。你很清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频繁的神经疼痛、肠道功能的不稳定，以及必须严格遵循的护理时间，这些都是客观事实。他们只是抓住了这些，进行放大和攻击。” “我知道。”顾砚辞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因情绪波动而加剧的头部胀痛，“所以他们想怎么做逼宫让我‘主动’去休养” “目前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江辰接口道，将名单放在桌上，“他们是在试探，也是在造势。联合其他股东，形成舆论压力，逼您自己做出‘明智’的选择。李董甚至‘委婉’地提出，可以设立一个‘ceo办公室’，由几位资深董事共同决策，以确保集团运营的‘万无一失’。” “共同决策”顾砚辞猛地睁开眼，眼底寒光乍现，那瞬间迸发出的锐利，几乎能刺穿人心，“说白了，就是想分权，想把我架空！顾鸿轩在的时候，他们缩着头当乌龟，现在我把最大的钉子拔了，他们倒跳出来想摘桃子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因为激动，气息有些不稳，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尾椎直窜而上，让他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用手肘撑住桌面，指节用力到泛白。 苏晚晚立刻起身，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边，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你的身体，是你最大的弱点，但也可以是你的护身符。” 顾砚辞接过水杯，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躁动的情绪稍稍平复。他看向她：“说下去。” “他们攻击你的健康，你就必须向他们证明，你的健康状况，在‘可控’范围内，并且，‘不影响’你的核心决策能力。”苏晚晚走到他身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力量，“同时，你需要让他们清楚地认识到，顾氏这艘船，离开了你顾砚辞的掌舵，才会真正陷入‘不确定性’和危险。” 江辰眼神一亮：“嫂子的意思是……” “示弱，与亮剑，同步进行。”苏晚晚语气果断，“他们不是担心你的身体无法胜任吗那就让他们亲眼看看，你是如何在‘不适’的情况下，依旧能精准掌控大局。但同时，也要让他们疼，让他们知道，挑战你的权威，需要付出他们无法承受的代价。” 顾砚辞缓缓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仿佛也带走了些许翻腾的戾气。他眼中光芒闪烁，权衡着苏晚晚话语中的每一个字。 “李董的儿子，去年利用集团渠道做的那个外贸公司，账面似乎不太干净。”顾砚辞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冷酷的算计，“王董那个不成器的内侄，在海外分公司挪用公款赌马的事，证据应该还在你手里吧，江辰” 江辰立刻点头：“都在。足够让他们喝一壶的。” “先不用动。”顾砚辞摆摆手，眼神幽深，“把风声放出去，不用太明显，让他们自己察觉到……我们已经掌握了这些东西。有时候，悬在头顶的刀，比落下来的刀，更让人恐惧。”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苏晚晚：“晚晚，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需要你更多地在公开场合配合我。” “我明白。”苏晚晚颔首，“你的护理和应急方案，我会调整到最优，确保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将‘意外’降到最低。”她的承诺，简短，却重若千钧。 “好。”顾砚辞放下水杯，撑着桌面，缓缓站起身。尽管动作因身体的僵痛而略显迟缓，但当他完全站直时，那股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再次弥漫开来，驱散了片刻前的虚弱表象。 “通知下去，”他对江辰命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明天上午九点，召开集团高级副总裁及以上级别管理层会议。所有在外出差的核心管理层，必须视频接入。” “是！”江辰精神一振，立刻应道。 “另外，”顾砚辞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眼神锐利如鹰，“把我们在北美市场准备收购那家新能源公司的b计划提上日程，让投资部立刻做最终评估。我要在明天的会议上，看到完整的报告。” 江辰微微一怔：“顾总，那家公司的收购，我们不是已经……” “a计划太温和了。”顾砚辞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既然有人觉得我‘病’了，手软了，那我不介意让他们看看，生了病的狮子，咬起人来，会不会更疼。”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苏晚晚和江辰：“他们不是想要‘确定性’吗我就给他们确定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确定性！”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被病痛折磨、需要在休息室里狼狈处理生理需求的病人。他是顾砚辞，是即便拖着残破之躯，也能在商海掀起滔天巨浪的王者。 苏晚晚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熟悉的野心和冰冷，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战斗的意志还在，他就不会倒下。 “我会准备好你明天会议前需要的所有药物和护理。”她轻声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专业。 顾砚辞看向她，目光深处的冰冷悄然融化了一瞬，染上一丝极淡的暖意和依赖。“嗯。” 江辰看着眼前这对并肩而立的男女，一人锋芒毕露，一人静水深流，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他知道，那些蠢蠢欲动的元老们，很快就要为他们短视的“关切”，付出沉重的代价。 风暴，即将在顾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内，以更猛烈的方式，重新掀起。 而这一次，掌舵风暴眼的男人，虽然步履维艰，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也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