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秽土寻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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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的皇宫，失去了往日的庄严肃穆，被一种无形的不祥与死寂笼罩。皇帝呕血、血色漆黑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有限的知情人中蔓延，带来的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萧煜的马车再次驶入宫门，这一次，守门的禁军甚至不敢抬头与他对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他没有丝毫耽搁，直奔养心殿。 殿内的景象比之前更加骇人。浓重的药味混杂着那股奇异的腥甜熏香，以及一股新鲜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血腥气。龙榻之上，萧玦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胸口沾染着大片尚未完全干涸的漆黑血迹，那血液粘稠如墨，散发着淡淡的阴冷气息。数名太医跪伏在地，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高无庸脸色惨白，见到萧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带着哭腔：“王爷！您可来了！陛下他……他突然就……” 萧煜没有理会他，目光如炬，扫过整个大殿。星黯之鳞在他袖中微微震动，传递来更加清晰而强烈的感应——那股阴冷的诅咒之力，如同活物般在殿内蠕动、欢呼，正疯狂地吞噬着皇帝体内那本就黯淡的龙气！而龙气被侵蚀后产生的“污秽”与“郁结”之感，也前所未有的浓烈！ 就是这里！沈知意所说的“龙气郁结、污秽滋生之地”！ 他强行压下立刻揪出内鬼的冲动，当务之急，是找到可能存在于这片“秽土”之中的“化厄草”！ “所有人，退出殿外百步，没有本王命令，不得入内！”萧煜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医们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高无庸犹豫了一下，在萧煜冰冷的目光逼视下，也只能躬身退下，只是退出前，他的目光极其隐晦地扫了一眼殿角那不起眼的熏香炉。 殿门缓缓关闭，将内外隔绝。 萧煜立刻展开那幅“圣火源脉流转图”。在灯烛下，地图上那些代表源脉节点的古老符文，此刻仿佛与殿内弥漫的龙气污秽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共鸣，几个位于帝都附近的节点符号，散发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光。 他结合地图的指引，以及星黯之鳞对能量流动的感知，开始在偌大的养心殿内仔细搜寻。精神力高度集中，过滤掉那些令人不适的诅咒气息，专注于寻找那一丝可能存在的、代表着“吸秽生绿”的奇异生机。 龙榻附近，诅咒最为浓郁，污秽如泥沼。 熏香炉旁，气息诡异，但那腥甜中带着迷惑，并非纯粹的污秽。 书架、玉器、壁画……一件件物品在他感知中掠过，皆无异常。 时间一点点流逝，皇帝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殿外隐约传来压抑的骚动，显然是有人等不及了。 萧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难道判断错了“化厄草”并不在此还是说，它隐藏得极深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龙榻正下方，那块铺设着的、巨大而昂贵的西域地毯上。地毯颜色暗红，织金绣龙，本是彰显帝王威严之物。但此刻，在萧煜的感知中，这块地毯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正贪婪地吸收着从龙榻上滴落、逸散开来的黑色污血，以及那被侵蚀后散逸的污秽龙气！ 就是这里！ 他毫不犹豫，上前一把掀开了沉重的地毯！ 地毯之下，是光洁的金砖地面。然而，就在龙榻正下方的几块金砖缝隙之间，萧煜赫然看到了几株极其不起眼的、近乎枯萎的、颜色灰败的小草！ 它们紧贴着地面，细弱的茎叶仿佛随时会断裂，与周围华丽的环境格格不入，若非刻意寻找，根本无人会注意。但就在萧煜掀开地毯，外界微弱的光线（以及他自身携带的星黯之鳞散发的微弱星辉力场）照射上去的瞬间—— 异变发生了！ 那几株灰败的小草，仿佛久旱逢甘霖，又像是嗅到了最美味的食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茎叶由灰败转为一种极其鲜亮、充满生机的翠绿色！同时，它们细弱的根系仿佛活了过来，深深地扎入金砖的缝隙，开始疯狂地吸收周围弥漫的阴冷诅咒之力与龙气污秽！ 随着它们的吸收，小草翠绿的叶脉中，隐隐有黑色的细丝流动，那是被吸收转化的污秽！而小草本身散发出的生机却越发盎然，甚至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阴冷气息！ 化厄草！这就是化厄草！生于至秽，却能吸秽转生！ 萧煜心中狂喜，小心翼翼地将这几株已然变得翠绿欲滴的小草连同一小块泥土，完整地挖掘出来，用早已准备好的玉盒盛放。在玉盒盖上的瞬间，他能感觉到，殿内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诅咒污秽，似乎减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虽然只是几株草，但它们代表的是希望！是破解这死局的第一步！ 然而，就在他收起玉盒，准备下一步行动的刹那—— “砰！” 养心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只见高无庸状若疯魔，手中竟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眼神浑浊而疯狂，直扑龙榻上的皇帝！他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毁了……毁了龙体……寂灭永恒！” 他果然是被控制的！而且在此刻选择了狗急跳墙，要彻底毁掉皇帝肉身，断绝一切希望！ “找死！” 萧煜反应快如闪电，身形一动，已挡在龙榻之前，软剑如毒蛇出洞，直刺高无庸手腕！ 然而，高无庸此刻的力量和速度竟远超常人，他不管不顾，任由软剑刺穿他的手腕，短剑脱手，但他整个人却如同炮弹般继续撞向龙榻，张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齿，竟是要咬向皇帝的脖颈！那口中凝聚着浓郁的黑气，显然是同归于尽的杀招！ 距离太近，变故太快！ 萧煜回剑已然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 “嗡！” 萧煜怀中的星黯之鳞，以及那盛放着化厄草的玉盒，同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星黯之鳞是幽暗的、带着吞噬之力的光芒，瞬间扰乱了高无庸前冲的身形。 而玉盒之中，那几株化厄草翠绿的光芒大盛，一股纯净的、针对污秽的吸力骤然产生，如同磁石般，强行将高无庸口中凝聚的黑气拉扯、吞噬了一部分！ 就是这瞬间的阻碍和干扰！ 萧煜的左手，蕴含着磅礴内力，如同铁钳般，后发先至，狠狠地扼住了高无庸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提离了地面！ “呃……”高无庸双眼暴突，眼中黑气剧烈翻腾，脸上充满了痛苦与挣扎，他死死盯着萧煜，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音，“……眼……眼睛……看着……你……寂灭……终至……”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黑气骤然溃散，身体猛地一僵，随即软了下去，再无生机。那控制他的力量，在他任务失败（或即将暴露更多）的瞬间，选择了将其彻底毁灭。 萧煜松开手，高无庸的尸体跌落在地。他看都未看一眼，立刻转身探查皇帝的情况。 方才的惊险似乎并未影响到萧玦，他依旧处于深度昏迷中，只是气息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殿外的侍卫听到动静，终于冲了进来，看到殿内景象，无不骇然失色。 “清理现场。高无庸勾结邪佞，谋害陛下，已被本王诛杀。此事严格保密，对外仍称其暴病而亡。”萧煜冷静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是！”侍卫统领压下心中惊骇，连忙指挥人手处理。 萧煜则拿着那盒珍贵的化厄草，走到窗边，再次尝试通过星黯之鳞联系沈知意。他需要知道，接下来该如何使用此物，以及“净尘之水”和“星殒之痕”又该如何寻找。 这一次，回应带着一丝明显的疲惫，但信息却至关重要： “化厄草……需以‘净尘之水’浸泡……引出其‘净化’本源……再辅以……‘引星枢’引导……方可洗涤……诅咒根源……” “净尘之水……在……‘星殒之痕’……感知……龙气……寻其……共鸣……” 信息断断续续，显然沈知意为了传递这些信息，耗费了巨大的心力，甚至可能延缓了她自身恢复的速度。 萧煜握紧了玉盒和鳞片，心中已然明了。 化厄草找到了，但还需“净尘之水”激活。而“净尘之水”在“星殒之痕”，需要借助龙气的共鸣去寻找。 他看了一眼龙榻上命悬一线的皇帝，又想起那幅源脉流转图上与龙脉隐隐对应的节点。 下一步，他必须带着这化厄草，或许还要借助皇帝身上那被侵蚀的龙气为引，去寻找那传说中的“星殒之痕”！ 而就在他理清思路，准备行动之时，影七匆匆入内，递上一封密信，脸色极其难看： “王爷，刚收到边境八百里加急！北漠王庭……异动！大军疑似在边境线集结，其先锋斥候，已多次越过界碑挑衅！镇北军请求指示！” 萧煜眼中寒光爆射！ 北漠异动在这个关键时刻 是巧合还是……寂灭宗连环计策的一部分意图内外夹击，让大周彻底陷入万劫不复 手中的化厄草仿佛重若千钧。 一边是皇帝危在旦夕，诅咒亟待解除；一边是边境烽烟将起，社稷危如累卵。 他站在养心殿的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能看到北方那即将燃起的狼烟，以及南方那静谧却牵动着他心绪的幽蓝湖泊。 决断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