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无声的破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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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灰烬与新生 冰冷的礁石，咸腥的海风，还有耳边尚未平息的、海浪拍岸的轰鸣。冷夜凝瘫坐在粗糙的岩石上，双臂依旧死死护着怀里的轩轩和背后的墨墨，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挣脱束缚。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里——苏焰丢弃手枪，如同猛兽般扑来，用身体挡住她和孩子，那双总是盛满冰霜与戾气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惊恐的神色。 那不是伪装。在墨墨即将坠入海浪的瞬间，他本能的选择，快过一切算计和愤怒。这认知像一道强光，刺破了冷夜凝心中厚重的恨意壁垒，留下灼痛而混乱的痕迹。 苏焰已经松开了她，迅速站起身，背对着她，挺拔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僵硬。他对着迅速围拢又被他厉声喝退的林枫等人下达指令，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威严，但那命令中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以及他耳廓上那抹未褪的、可疑的微红，都泄露了他远非表面那么平静。 “起来。”他侧过身，没有看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月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语气生硬，却奇异地没有了之前的杀意，“先回去。孩子们不能着凉。” 那只手，骨节分明，曾签署过无数决定她命运的文件，也曾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禁锢过她。此刻，它却悬在半空，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等待的姿态。 冷夜凝怔怔地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向苏焰线条冷硬的侧脸。恨意依旧在心底燃烧，但一种更复杂的、带着茫然和巨大冲击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让她一时失去了反应。 墨墨在她背后小声的抽噎拉回了她的神智。她深吸一口口带着海腥味的冷空气，避开了那只手，依靠自己的力量，艰难地抱着两个孩子站了起来。她的腿还在发软，但脊背挺得笔直。 苏焰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缓缓收回，插进西裤口袋，转身率先朝着庄园主楼的方向走去，步伐很快，仿佛要逃离这令人不适的场景。林枫立刻带人无声地跟上，形成一个松散的护卫圈，将冷夜凝和孩子们护在中间，但保持了恰到好处的距离，不再有之前的压迫感。 回程的路，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脚步声、风声和墨墨渐渐平息的哽咽。冷夜凝默默跟在苏焰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那仿佛能隔绝一切的高大背影，心中翻江倒海。他为什么救她只是因为孩子吗那一瞬间的恐慌和之后的别扭，又算什么 回到主楼，医生早已候着。苏焰没有停留，径直上了二楼书房，关门声隔绝了所有视线。冷夜凝被医护人员簇拥着回到房间，孩子们被仔细检查安抚。墨墨受了惊吓，有些低烧，轩轩倒是睡得沉，并未醒来。 混乱的检查过后，房间终于重归寂静。冷夜凝疲惫地靠在床头，看着两个孩子熟睡的容颜，手臂上被礁石擦伤的地方传来隐隐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混乱来得剧烈。 夜深了，窗外月光渐斜。冷夜凝毫无睡意，今日种种在脑中反复上演。就在她以为今夜将在这无尽的思绪中煎熬度过时，房门被极轻地敲响了。 她心中一紧，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条缝，苏焰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走廊的光晕里。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越过她，先是落在床上安睡的孩子们身上，停留了片刻，确认无恙后，才缓缓移到她脸上。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那双眼睛，在阴影中却异常深邃，没有了白天的暴戾，也没有了礁石边的慌乱，只剩下一种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沉寂。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无声地对视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海风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良久，苏焰似乎极轻地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怎么样”他问的是墨墨。 冷夜凝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医生看过了，受了惊吓，有点低烧，睡了。” 苏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目光再次扫过孩子们，然后，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轻得如同幻觉。 房门轻轻合拢。 冷夜凝依旧靠在床头，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他深夜前来，只为确认孩子是否安好那句生硬的询问里，是否藏着一丝他绝不会承认的……关心 这一夜，岚山庄园格外安静。逃亡的惊涛骇浪似乎已然平息，但在这无声的破晓时分，某些坚固的东西，正在悄然碎裂，而一些陌生的、微弱的东西，正在裂缝中悄然滋生。天，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