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夜囚笼与苏焰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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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霜雪王座 冰冷的金属车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咔哒”声，将车外凛冽的寒风、血腥的气味以及那片死寂的河滩彻底隔绝。车内温暖干燥，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混合的气息，与外面的残酷世界恍如隔世。但这温暖并未给墨墨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他如同置身于一个更加精致、更加令人窒息的囚笼。 他蜷缩在宽大冰冷的真皮座椅角落里，小小的身体紧绷着，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充满恐惧和警惕地，死死盯着坐在他对面、将昏迷的妈咪小心翼翼平放在加长座椅上的苏焰。 苏焰的动作出乎意料的……平稳甚至堪称轻柔。他脱下染血的风衣垫在冷夜凝头下，用车内备用的无菌毯将她裹紧，只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然后，他按下扶手上的一个按钮，一道透明的隔音屏障无声升起，将前后座隔开。他这才拿起一个内置的通讯器，用低沉、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快速下达指令： “通知基地医疗组，启动最高级别生命维持单元，准备全身深度修复和能量反噬疏导。目标女性，重伤，失血性休克合并未知能量侵蚀，生命体征濒危。五分钟后抵达，要求专家组全员待命。” 他的指令简洁、精准、冷酷，仿佛在安排一件亟待处理的精密仪器，而非一个生命垂危的人。但那份不容置疑的权威和高效，却又隐隐透露出一种……不容有失的重视 墨墨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医学术语，但“生命濒危”几个字像冰锥扎进他心里。他紧紧攥着小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更加用力地盯着苏焰，仿佛想从那张冷硬得如同大理石雕塑的脸上，看穿他心底最真实的意图。 苏焰结束了通讯，将通讯器随手丢在一旁。车厢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车辆平稳行驶时低沉的引擎嗡鸣，以及冷夜凝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他并没有立刻理会墨墨那几乎要将他烧穿的目光，而是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指尖轻轻揉着眉心，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疲惫的痕迹。但那双眼睛再次睁开时，已恢复了惯有的深不见底的冰冷和锐利。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墨墨身上。 那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冷静、审视、带着一种剖析般的穿透力，缓缓扫过墨墨全身，最后定格在他那双强忍泪水、却依旧清澈得映出车顶灯影的眼睛上。没有寻常父亲见到久别儿子的激动或温情，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视和评估。 “你叫墨墨”苏焰开口，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不是询问，而是确认。 墨墨浑身一颤，小嘴抿得死死的，不肯回答，只是用更加倔强和戒备的眼神瞪着他。 苏焰似乎并不期待他的回答，他的目光下滑，落在墨墨紧紧捂着的胸口——那里，羊脂白玉佩正隔着衣物散发出温润的光晕。 “刚才在河边，是你做的”苏焰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墨墨却敏锐地捕捉到那平静语调下隐藏的一丝极细微的、难以形容的波动，是忌惮是探究还是……别的什么 墨墨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想起那些坏人突然不会动了的样子，想起妈咪吐血倒下的画面，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后怕而微微发抖。他不知道那是不是自己做的，他只知道当时很害怕，很想保护妈咪。 “我……我不知道……”他小声地、带着哭腔回答，声音细弱蚊蝇，将小脸埋得更低，不敢再看苏焰的眼睛。 苏焰沉默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光影变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良久，他才再次开口，语气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记住，从现在起，忘记你‘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异常。没有星光，没有声音，没有力量。你只是一个受了惊吓的普通孩子。明白吗” 这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如此明显，让墨墨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不懂为什么，但本能地感到害怕，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车辆缓缓减速，最终平稳停下。车窗外的景物被深色的单向玻璃过滤，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被高强度探照灯映亮的、如同军事基地般森严冰冷的建筑轮廓。 车门被从外面打开，刺骨的寒气夹杂着雪花涌入。车外，两排穿着白色无菌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行动无声如同幽灵的医护人员，推着悬浮式急救舱，早已静候在旁。他们的眼神麻木而专业，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和动作。 苏焰率先下车，对为首的医生微微颔首。医护人员立刻上前，动作迅捷而轻柔地将昏迷的冷夜凝转移至急救舱，各种生命维持设备和监测探头迅速连接上去，发出规律而冰冷的电子音。整个过程高效、安静，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非人化精密。 “全力救治，我要她活着。”苏焰对医生丢下最后一句话，声音不高，却带着冻结空气的寒意。 “是，先生。”医生恭敬应声，推着急救舱，在一众白大褂的簇拥下，迅速消失在基地内部一道厚重的合金大门之后。 转眼间，车外只剩下苏焰，以及被他高大身影笼罩着、不知所措地站在车边的墨墨。 雪花落在墨墨的睫毛上，冰凉刺骨。他看着妈咪被带走的方向，那扇沉重的合金大门在他眼前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最终闭合声，仿佛将妈咪吞噬进了另一个完全未知、令人恐惧的世界。巨大的恐慌再次攫住了他，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想要追上去。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按在了他瘦小的肩头，阻止了他的动作。 苏焰低下头，看着身高只及他腰际、仰着小脸、眼中蓄满泪水却强忍着不哭出来的墨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需要治疗，你跟着我。”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然后，他不再多言，收回手，转身，迈步向着基地另一侧一条灯光更加幽暗、气氛更加压抑的长廊走去。高大的背影在惨白的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将墨墨完全笼罩。 墨墨站在原地，小小的身影在风雪中显得无比单薄和孤独。他回头看了一眼妈咪消失的那扇冰冷的大门，又看了看苏焰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巨大的茫然和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跟上去前面是什么不跟他能去哪里 最终，对独自留在这陌生恐怖地方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冰水和即将溢出的泪水，迈开发软的小短腿，踉踉跄跄地，追向了那片被苏焰的阴影所笼罩的、深不见底的未知长廊。 雪，越下越大。这座隐藏在深山之中的秘密基地，如同蛰伏的巨兽，将刚刚经历生死的母子二人，无声地吞入腹中。而墨墨的每一步，都踏在了一条由冰霜与未知铺就的、通往命运漩涡中心的道路上。苏焰的“庇护”，是生的希望，还是更加精致的牢笼答案，或许就藏在这条长廊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