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蚀星之湖与心灯渡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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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星火燎原 暗紫色的光，粘稠如凝固的血，填满了整个视野。空气中弥漫着陈腐、湿冷、又带着奇异甜腥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冷的、正在缓慢凝固的油膏。前方，是那片名为“蚀星”的湖水，幽邃、死寂，没有一丝涟漪，平滑如镜，倒映着穹顶那些暗紫色的晶体，将整个空间渲染成一个巨大的、密封的紫水晶棺椁。湖水深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沉睡，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吞噬光与灵魂的虚无。 冷夜凝趴在冰冷的湖边岩石上，与这片不祥的湖水仅隔咫尺。刚才“引路人”话语中最后那四个字——“小心湖里的东西”——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寒意。湖里有东西什么样的“东西”是守护兽是苏焰布下的陷阱还是这“蚀星之湖”本身孕育的某种可怕存在 她低头，看向自己颤抖的、血肉模糊的双手，指甲外翻，指骨依稀可见，每一次轻微的蜷缩都带来钻心的剧痛。这双手，还能划水吗这副残躯，还能支撑她渡过这不知深浅、不知潜伏着何等凶险的毒湖吗胸口的心诀玉片虽然传来灼热的共鸣，但也仅仅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无法治愈她油尽灯枯的身体。那盏“心灯”，在经历了强行开启、苏焰重击、亡命爬行后，更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绝望，如同这湖水般冰冷粘稠，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将她拖入永恒的黑暗。对岸的“归墟星冢”在暗紫光芒中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遥远得令人绝望。墨墨那惊恐的呼唤，破碎的画面，再次撕裂她的心。去，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不去，留在这里，也是慢慢等死，而墨墨……她不敢想。 不！不能放弃！哪怕是爬，也要爬过去！ 求生的本能和对孩子深入骨髓的牵挂，化作一股蛮横的力量，冲破了肉体的极限和理智的恐惧。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困兽般的、嘶哑的低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自己从岩石上翻滚下去！ “噗通！” 冰冷刺骨、粘稠厚重的湖水瞬间将她吞噬。那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一种直透灵魂、仿佛能冻结思想的阴寒！更可怕的是，湖水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带着腐蚀性的奇异力量，如同无数细小的、贪婪的毒虫，疯狂地试图钻入她的毛孔，侵蚀她的血肉，甚至……她的精神力！ “呃啊——！”难以形容的痛苦让她几乎瞬间昏厥！那不是肉体的疼痛，而是灵魂被浸泡在浓酸中的灼烧感！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暗紫色光芒扭曲旋转，仿佛要将她同化、溶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胸口那三枚心诀玉片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不再是温和的共鸣，而是如同濒死之人的最后挣扎，迸发出强烈的、乳白色的光晕！这光晕勉强撑开一个仅能包裹她头部的、薄如蝉翼的光罩，将大部分暗紫色的湖水隔绝在外！但光罩明灭不定，剧烈颤抖，显然无法持久！ 与此同时，她意识深处那盏微弱的心灯，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跳动了一下，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光芒！这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意志，死死护住了她最后的灵台清明，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侵蚀精神的诡异力量。 玉片护体，心灯守神！这是她唯一能依仗的东西！ 冷夜凝凭借这短暂的保护，强忍着灵魂和肉体的双重剧痛，拼命挥动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臂，蹬动如同灌铅的双腿，向着对岸那座死寂的星冢废墟，艰难地划去。每一个动作都迟缓如同慢镜头，都消耗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暗紫色的湖水粘稠无比，阻力大得超乎想象，仿佛不是在游泳，而是在胶水中挣扎。玉片光罩在湖水的侵蚀下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声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距离对岸依旧遥远得令人绝望。而玉片的光罩，已经淡得如同晨雾，随时可能破碎。心灯的光芒也在急速摇曳，如同狂风中的烛火。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彻底力竭，沉入这无边紫暗时—— “哗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的水声，从侧前方的湖面下传来。不是她划水的声音，而是……某种东西，在深水中缓缓移动的声音。 冷夜凝的心脏骤然缩紧！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暗紫色的湖水下，一片更加深邃的阴影，正在无声无息地扩大。那阴影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与湖水融为一体，但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的、流线型的轮廓，正以与她平行的方向，缓缓游弋。没有眼睛，没有鳍，甚至没有明确的首尾，但那阴影所过之处，湖水中暗紫色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纯粹的恶意与死寂。 是“湖里的东西”！它醒了！它在观察还是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极致的恐惧攫住了冷夜凝。她僵在水中，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玉片光罩的“滋滋”声，在此刻听来如同死亡的倒计时。那阴影不疾不徐地游动着，距离她不过十几米远，庞大的轮廓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她崩溃。她毫不怀疑，只要这光罩一破，或者她再动一下，那东西就会瞬间扑上来，将她拖入永劫不复的深渊。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中，一秒一秒地流逝。玉片光罩越来越淡，心灯的光芒越来越弱，冰冷的湖水和侵蚀之力如同跗骨之蛆，消磨着她最后的生机。而对岸，依旧遥不可及。 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距离孩子可能只有几百米的地方死在这样一片诡异冰冷的湖水里，被不知名的怪物吞噬 不！不甘心！绝不甘心！ 就在光罩即将彻底破碎、阴影似乎开始加速靠近的刹那—— “嗡——！” 一直静静悬浮在岸边、指向星冢的那枚“引路人”令牌，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强烈的银色光芒！光芒如同一道银色的利箭，撕裂粘稠的暗紫，精准地照射在冷夜凝身上！不，更准确地说，是照射在她胸口那三枚即将熄灭的心诀玉片之上！ “铮——！” 一声清越的、仿佛玉石交击的鸣响，从玉片中迸发！原本黯淡的乳白色光晕，在银色光芒的注入下，如同被浇了油的火苗，猛地重新燃烧起来！光罩瞬间变得凝实，将侵蚀之力暂时逼退！更神奇的是，那银色光芒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指引之力，让她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变得协调、有力，划水的效率陡然提升！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托着她，推着她，向着对岸疾驰！ 是“引路人”在帮她他/她一直在看着这令牌…… 来不及细想，冷夜凝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配合着那银色光芒的指引，疯狂地向对岸划去！身后，那湖中的阴影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银光惊动，发出一声低沉得几乎听不见、却直透灵魂的嘶鸣，速度猛地加快，拖动着巨大的暗影，掀起无声的暗流，直扑而来！ 快！再快一点！ 冷夜凝的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只有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轰鸣。对岸的岩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砰！” 她的额头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岩石上，一阵剧痛伴随着眩晕袭来。她不管不顾，用尽最后的力量，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死死抠住岩石的边缘，猛地向上一撑！ “哗啦！” 半个身体离开了粘稠冰冷的湖水！暗紫色的水顺着她破烂的衣襟滴落，在岩石上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就在这时，身后一股恐怖的吸力传来！那湖中阴影已经扑到近前，张开了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口！冰冷的死亡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啊——！”冷夜凝发出绝望的嘶吼，双脚拼命蹬踏，借助那令牌银光的最后推力，用尽生平最后一丝气力，猛地向岸上翻滚！ “轰！”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水浪拍击在她刚刚离开的湖岸岩石上，溅起漫天暗紫色的水花！那阴影的巨口擦着她的脚踝掠过，带起的寒意几乎将她的血液冻结！ 她成功了！滚上了岸！脱离了湖水！ 然而，还不等她喘息，那湖中阴影似乎因猎物逃脱而暴怒，庞大的身躯猛地从湖水中昂起一部分！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不断扭曲翻滚的、纯粹由暗紫色浓稠湖水构成的、类似巨蟒般的怪物！没有眼睛，没有口鼻，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散发出滔天的凶戾和腐蚀万物的气息！它扬起“头颅”，就要向着岸上虚弱不堪的冷夜凝再次噬咬！ 就在这生死一瞬—— “咻——！” 那枚悬浮的银色令牌，化作一道流光，后发先至，猛地射入那阴影怪物的“头颅”之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投入冰雪，银色令牌没入的瞬间，那阴影怪物发出无声的、却让整个洞窟都为之震颤的凄厉尖啸！它那由暗紫色湖水构成的身躯剧烈地扭曲、沸腾，大片大片的“湖水”如同被蒸发般消散！它似乎对那银色令牌的力量极为畏惧，或者说，那令牌的力量正好克制它！ 怪物不再追击，发出不甘的嘶鸣，庞大的身躯迅速沉入湖中，消失在深邃的暗紫里，只留下湖面剧烈荡漾的波纹和渐渐平息的恶意。 劫后余生。 冷夜凝瘫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上，浑身湿透，沾满了暗紫色的湖水，这些湖水一离开湖面，便迅速失去活性，化作普通的、带着刺鼻腥味的水渍。她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紫色丝缕的血沫，那是湖水侵蚀内脏的迹象。玉片的光罩早已消失，心灯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令牌也失去了光芒，掉落在不远处的岩石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活下来了。但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身体仿佛被彻底掏空，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灵魂像是被硫酸洗过，传来阵阵空虚的剧痛。视线模糊，耳鸣不止。 但她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笼罩在诡异暗紫光芒下的、巨大而残破的“归墟星冢”废墟。废墟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大口，幽深死寂，仿佛通往地狱的深处。 墨墨……就在那里面吗还有苏焰布下的“绝念”阵另一枚心诀玉片碎片苏静婉留下的“信”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着那漆黑的入口爬去。身后，是险些将她吞噬的蚀星之湖；前方，是未知的、可能更加凶险的绝地。 但她的眼中，只有那废墟深处，可能存在的、孩子们微弱的气息。 心灯未灭，此身尚存，征途，便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