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界三:替嫁小娇花VS造反大将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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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密林中,只有一点几乎可以忽略的细碎日影。 高低错落拥挤着的树叶藤蔓,盘根错节地缠绕着,夹杂着蕨类丛生,死寂之中,连偶尔传来的远处鸟鸣都令人心惊肉跳。 蜷缩在一根十分粗壮的树根隆起的下方,小小身影四肢伏地,紧紧盯着洞外。 有风吹过,带着血气和野物特有的腥臊。 远处有两团磷火似的绿光在闪动,属于野兽的咻咻喘息声越来越近,近到仿佛就在耳边,停下了。 小女孩让自己整个紧贴在树干上,攥紧了手中削尖了一头的木棍。 突然,狼低嚎一声扑向她,小姑娘无路可退,也硬着头皮举着木叉狠狠挑向野狼的腹部,巨大的冲击差点把她撞倒。 但身后的巨木挡住了她,让她得以背靠树木,用木叉架着野狼,与对方角力。 甚至还有余力掏出藏在树根下方更深处的大木棒。 她定心沉气,单手举高木棒,咬牙闭眼,狠狠砸向狼牙的位置。 沉甸甸的木棒在重击之下,迎头齐根打断了嚎叫着往前扑的四根狼牙,大狼一头栽倒在地,不停吮着满嘴的血。 小女孩见状,丢开木叉,双手高举木棒,一下又一下猛锤伤狼。 狼的哀鸣也从凄厉变作虚弱,最后一动不动。 小女孩直到把狼头砸烂才微微喘着气停手。 她在血肉模糊的狼尸中捡出一颗完整雪白的狼牙,在脏得看不出本色的衣服上擦了擦,小心放进了怀里。 然后才一手持棒,一手拎着一只狼腿,倒拖着百来斤的狼尸,从密林里往外走。 看起来不到一米高、最多六七岁的小姑娘,这怪力实在是惊人。 “牙牙这次进步了,没受伤。” “但皮又烂了,去领罚吧。” 尖利的女声响起,女孩将狼尸放在密林入口,走进路旁的石屋内,已经有两个大一点的孩子跪在地上在受鞭刑。 小姑娘拿了一节软木,跪在那两人一米远的地方,脱了那件破烂脏污的上衣。 唰—— 破空声隔空传来。 …… 唰—— 是隔了一堵花墙的花园里,粗使丫鬟清扫落叶的声音。 牙牙猛地睁开双眼,满头冷汗,心跳剧烈得好像在嫌胸口太小,容不下它。 但她始终保持着笔直躺姿,双手交握在腹部,一动不动。 只微微张开嘴,小口小口喘着气。 又做了这个梦。 从她在顾府醒来,被告知她是顾府走失的二小姐,意外落水失忆被顾大少爷救回家后,这个梦已经是第三次了。 按照她母亲唐静华的说法,自己是从小被歹人给拐了,在江边卖唱讨活,因被登徒子纠缠不小心落的水。 恰逢她姐姐离家出走,大少爷寻人寻到了雷塘。 听说了有个与自己妹妹形容相似的姑娘落水,急忙赶来,却发现了她。 漏洞百出的说法。 就算牙牙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些串不成线索的片段,但堂堂长公主之女竟然能走失十七年 偌大一个将军府,上下服侍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亲生骨肉刚出生就能走失 十七年找不到的孩子,在长女离家之后就能够寻回 回想梦里小女孩徒手杀狼、单手能提百斤的情景,应该也是印象最深的、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 梦中那个声音叫的是牙牙。 她也记得自己叫牙牙。 不是顾明雅。 是以牙还牙的牙牙,像梦里的狼牙一样洁白坚硬的牙牙。 而且,她好像…… 牙牙闭眼内视,清晰地感知到一股热息正温顺地盘桓在丹田处。 她摸摸胸口,掌心下是有力跳动的心脏。 但心脏和肺叶之间,还有另一道沉睡着的气息,仿佛是身体内多出的一个器官。 牙牙脑中光芒一闪,零散讯息便冒了出来。 金蚕蛊,百夷族圣物,被称为蛊中之王,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不过蛊这种东西,生来带毒。 寄主每半年必毒发一次,毒发时如百蚁噬心、疼痛难忍,需以百夷山上圣草制成的解药缓解。 百夷族中以此法管理族人,只有族中大祭祀,才有机会服用圣草三十年一结的圣果,彻底祛除蛊毒。 一个卖唱的普通少女,又怎么会身怀内力,还体有百夷族的金蚕蛊 她体内的金蚕蛊如此温顺,是因为它此时正在沉睡,还是因为她此前已服用了圣果 既然她有如此本事,又怎会为了躲避一个登徒子就落水,甚至还受伤失忆 问题一个接一个浮上心头,却没一个能得到答案。 牙牙无奈地放弃了为难自己,选择放开感知。 一墙之隔的落叶清扫声、隔间榻上守夜春桃的磨牙声、院子里踮着脚准备烧水的夏莲嘀咕抱怨的声音。 甚至是更远处,下值的婆子特意放轻脚步,经过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待细想,下一刻就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 天亮了,春桃起了。 牙牙立刻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果然,过了片刻,婢女的脚步声绕过隔断来到她的床边。 “二小姐,二小姐该起来了。” 春桃叫了一声,就上手推牙牙。 语气虽然温和,下手却不轻柔,重重推了两下就探身想来掀牙牙的被子。 在她掀被子前,牙牙就睁眼坐了起来。 春桃伸出去的手一顿,若无其事收回手,背在身后,对牙牙行了礼。 “二小姐,公主吩咐了让您早点起来去荆玉堂,她有话要嘱咐您。” 牙牙温驯地垂着脸,小小声地应了。 …… 夏莲托着洗漱的铜盆进屋时,牙牙已经站到了床前,呆呆看着春桃整理被褥。 虽然和大小姐是一胎双生的姊妹,但这个走失多年又归家的二小姐,比起顾明珠,身形明显矮了半个头。 削肩薄背,弱不胜衣,哪怕肤色更白润点,看起来也很没福气,远比不得大小姐明艳。 倒是一头乌发生得不错,亮如滑绸,光可鉴人。 那眼眸也清亮,顾盼若有盈盈秋水,配着星眼乍合,云鬟半坠。 夏莲有些鄙夷地低头撇嘴,对着盆中水面自己的倒影翻了个白眼。 这找回来的二小姐听说从小在水边卖唱,教养卑贱尚不及她们这些家生子呢。 难怪娇怯怯的,一副勾栏做派。 可谁让人家投胎好呢! 一朝燕归巢,过往什么腌臜事都有公主和将军给她掩了,光是坐着不动,就能有人伺候。 夏莲把水盆往架子上一摆,巾子一浸,水都没拧干就往牙牙脸上贴。 “二小姐快洗漱了吧。” 牙牙抬起头来,娇怯怯又有点讨好地对着夏莲笑了一下,手腕一转也不知怎么地就把擦脸的巾子接了过去。 “夏莲姐姐辛苦了,我自己来就好。” 她乖巧地走到铜盆边上,自己拧干擦脸巾,一丝不苟地擦了手和脸。 把昨晚惊梦留下的汗渍擦净,人也舒爽不少。 不用伺候这个假小姐,夏莲和春桃自然乐意。 两人索性一个整被褥,一个整梳妆台,等着牙牙自己收拾干净。 “我弄好了,麻烦两位姐姐帮我挑件母亲喜欢的衣裳吧。” 二小姐见识浅,对院子里的丫鬟们多有倚重这事,顾家上下都知道。 她们两也不见怪,按着静华公主的喜好,给二小姐穿了件大红百蝶穿花厚褙子、配上七彩缀珠的十六幅裙,装点得如同一个移动珠宝架,将人送出了她住的慈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