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审讯室的突破与图书馆的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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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卫部门的谈话持续了近两个小时。问话内容细致而尖锐，涵盖了沈砚之在保密局时期的经历、与顾衍之的关系、回归组织的详细过程、与苏曼卿相识相知的每一个细节，乃至他对当前一些敏感政策的看法。两名干部面无表情，语气公事公办，试图从任何可能的逻辑缝隙中找到疑点。 沈砚之始终保持着冷静与坦诚。对于过往，他不回避，客观陈述；对于信仰，他坚定不移，清晰表达；对于工作，他恪尽职守，问心无愧。他知道，任何一丝犹豫或辩解，都可能被解读为心虚。他像一泓深潭，平静地接纳着所有探询的石子，水面之下，是历经淬炼的坚定与深沉。 谈话结束时，为首的干部合上记录本，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沈砚之同志，感谢你的配合。组织上会对你反映的情况进心核实。在此期间，请你继续安心工作，不要有思想包袱。” “我明白。”沈砚之站起身，微微颔首，然后平静地离开了谈话的房间。 门外，夜色已深，寒风凛冽。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散去了一些，但另一种更沉重的责任感却油然而生。审查是暂时的，但斗争是长期的。他必须用更快的速度，拿出更确凿的战果，才能彻底粉碎那些无端的猜疑，才能真正稳固这条无形的防线。 他回到技术分析室，周晓阳还在灯下工作，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工，没事吧” “没事。”沈砚之摆摆手，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些关于“墨禅散人”和“樵夫”的材料上，“有什么新进展” 周晓阳立刻汇报：“按照您的指示，对《北平时报》投稿渠道的排查有了发现！近期所有使用‘听雨斋主’和‘墨禅散人’笔名的稿件，都是通过邮局寄送到报社的，寄件人地址模糊，无法追踪。但是，我们发现这些稿件的信封和信纸材质比较特殊，是一种市面上比较少见的、带有一点暗纹的宣纸。” “宣纸”沈砚之眼神一凝，“查这种宣纸的来源！” “已经在查了。”周晓阳点头，“北平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铺虽多，但售卖这种特定暗纹宣纸的，应该不多。另外，对傅文渊教授的监视显示，他前天下午去过一趟琉璃厂的‘汲古斋’，那是北平有名的老字号文具店。” 线索似乎在一点点指向傅文渊。 就在这时，赵世诚派人来通知，对“樵夫”代号关联人员的排查有了重大嫌疑目标！ 根据“樵夫”负责“新材”（爆炸物原料）寻觅的职能，结合近期对全市化工原料店、矿场物资流出等渠道的监控，侦察组锁定了一个名叫王秉坤的中年男子。此人是原国民党某兵工厂的技术员，北平解放后留用，目前在郊区一家小型化工厂担任仓库管理员，有接触和窃取少量爆炸物原料的条件和知识。更重要的是，社会关系调查发现，王秉坤的妻弟，竟然就是燕京大学的一名校工，与傅文渊所在的历史系有过工作接触！ “立刻秘密控制王秉坤！”赵世诚当机立断。 深夜，王秉坤在自家床上被抓获。初步搜查其住处，虽然没有发现爆炸物，但找到了少量与“鼹鼠”巢穴缴获的炸药成分相同的残留物，以及几张记录着奇怪符号和数字的纸条，经过初步辨认，与“墨禅散人”密码中使用的部分代指有吻合之处！ 审讯连夜进行。王秉坤起初还百般抵赖，但在确凿的物证和侦察员强大的心理攻势下，他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我……我就是个跑腿的……‘樵夫’是上面给我的代号……我只负责搞点‘材料’……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啊！”王秉坤瘫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冷汗直流。 “上面是谁谁指使你的”审讯员厉声追问。 “是……是通过信……信……”王秉坤语无伦次，“就是把要求写在纸上，放在……放在指定的地方……我再去取……” “指定地方是哪里联系人是谁” “是……是图书馆……国立北平图书馆……放在……放在《古今图书集成》……那个大部头，第三排书架，靠窗那一册的夹缝里……”王秉坤终于吐露了一个关键地点。 “和你接头的人，有什么特征代号是什么” “我……我没见过人……都是放信取信……代号……代号好像听他们提到过……叫……叫‘风铃’！对，是‘风铃’！” “风铃”！王秉坤的供词，直接印证了“风铃”的存在，并且将其活动范围与国立北平图书馆关联起来！ 消息传到沈砚之这里，他精神大振。“樵夫”的落网和指认，是突破性的进展！“风铃”利用图书馆作为死信箱，这与“风铃”可能具备的文化背景高度契合。 “立刻对国立北平图书馆进行布控！重点监控《古今图书集成》所在区域！”沈砚之下令，“同时，查清傅文渊近期的借阅记录和入馆记录！” 然而，就在特别情报科紧锣密鼓地部署对图书馆的监控时，苏曼卿这边，也凭借着自己的敏锐，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第二天是休息日，苏曼卿想起沈砚之之前提过傅文渊这个人，心中始终存着一份好奇和警惕。她决定去国立北平图书馆看看。一方面是想查阅一些资料，更好地适应秘书科的工作；另一方面，她也存着一点迷糊的念头，想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图书馆内庄严肃穆，高大的书架林立，弥漫着书香和陈旧纸张的气息。读者不多，都很安静。苏曼卿办理了阅览手续，在历史文献区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的目光扫过一排排书脊，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傅文渊教授！ 他正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伏案疾书，面前摊开着几本厚重的线装书，神情专注，完全沉浸在学术的世界里。他看起来就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学者。 苏曼卿的心跳微微加速。她不动声色地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假装翻阅一本杂志，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傅文渊的举动。 傅文渊似乎只是在做研究，时而翻阅典籍，时而提笔记录，没有任何异常。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苏曼卿觉得自己可能多心了，准备离开时，她看到傅文渊合上了书本，开始收拾东西。他将几本书放回原处，然后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和公文包，向阅览室外走去。 苏曼卿下意识地站起身，隔着书架，远远地跟了上去。 傅文渊并没有直接离开图书馆，而是拐进了另一个存放着《古今图书集成》等大型丛书的阅览室。苏曼卿的心猛地一提！这正是王秉坤供出的死信箱位置！ 她不敢跟得太近，躲在门口，悄悄向内张望。 只见傅文渊走到第三排书架前，目光扫过靠窗的那一册《古今图书集成》，他的动作似乎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停顿，手指仿佛无意般从那书脊上划过，但没有做任何其他动作。随后，他便像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从容地离开了这个阅览室，径直向图书馆大门走去。 整个过程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自然得如同任何一个读者在寻找书籍时的寻常举动。 但苏曼卿却凭借女性特有的直觉和之前的警惕，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协调！傅文渊在那个特定书架前的停顿和手指的动作，绝非无意！ 她等傅文渊离开后，立刻走进那个阅览室，来到第三排书架靠窗的位置。那册《古今图书集成》静静地立在那里，与其他卷册毫无二致。 她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无人，迅速而小心地将那册书抽了出来。书很重，她翻开厚重的封皮，仔细检查书页的夹缝…… 什么都没有。 是傅文渊取走了情报还是他仅仅是来确认或者……他根本就是无辜的，刚才的一切只是巧合 苏曼卿的心沉了下去，同时也涌起一股不甘。她知道自己可能打草惊蛇了，但她也确信，傅文渊刚才的举动绝不简单。 她将书放回原处，快步离开图书馆，立刻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沈砚之办公室的号码。 “砚之，是我。我刚才在国立北平图书馆，看到了傅文渊教授……”她压低声音，快速而清晰地将自己的发现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沈砚之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立刻回家，注意安全。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挂断电话，沈砚之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苏曼卿的发现，与王秉坤的供词、以及“墨禅散人”稿件使用的特殊宣纸线索，形成了强大的合力，几乎将傅文渊锁定在了“风铃”的位置上！ “目标确认度极高！”沈砚之向赵世诚汇报，“傅文渊，极有可能就是代号‘风铃’的敌特分子！请求批准，对其采取进一步监控和必要时采取行动！” 赵世诚看着沈砚之提供的重重证据链，重重一拍桌子：“批准！严密监控傅文渊！同时，对国立北平图书馆那个死信箱，进行全天候秘密监控，张网以待，看看还有谁会去触碰！” 猎网，终于收紧到了最关键的目标身上。“风铃”微动的声响，已然被敏锐的猎手捕捉。然而，傅文渊作为知名学者的身份，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教授”和“隼”，意味着抓捕他必须证据确凿，行动万无一失。 一场针对“风铃”的围猎，在古老图书馆的静谧氛围下，悄然展开。而沈砚之也深知，揪出“风铃”，或许只是掀开了冰山一角，真正的较量，还在那更深、更暗的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