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教授”的落幕与未解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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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砚之带着两名行动队员，脚步无声地穿过一排排高大的书架，向着历史文献区那个靠窗的位置逼近。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了那个依旧沉浸在《乐府诗集》中的清瘦身影。 程文澜似乎毫无察觉，手指轻轻翻过一页泛黄的书页，神态安详得如同任何一位皓首穷经的老学者。 沈砚之在距离他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这个距离既能形成威慑，又避免了对方狗急跳墙伤害自身或他人。两名行动队员默契地分散开，封住了可能的逃脱路线。 “程文澜先生。”沈砚之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这静谧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翻动书页的手指顿住了。 程文澜缓缓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目光透过镜片落在沈砚之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错愕，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以及一丝……早已料到的了然。 他合上手中的《乐府诗集》，轻轻放在桌上，动作优雅从容。 “你们来了。”他开口，声音温和，带着一点旧式文人的腔调，仿佛只是在招呼久别重逢的故友，“比我想象的，要稍快一些。” 这句话，无异于承认了他的身份，也表明了他对自身处境早有预料。 “我们是市公安局特别情报科的。”沈砚之亮明了身份，语气冷峻，“程文澜，你涉嫌长期从事间谍活动，策划并实施多起破坏行动，现在依法对你进行逮捕。” 程文澜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间谍破坏沈先生，或许在你看来是如此。于我而言，不过是各为其主，各行其是罢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陈旧却依旧整洁的中山装，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走吧，这里毕竟是读书的地方，不宜喧哗。” 他的配合，反而让沈砚之心中更加警惕。如此平静地接受失败，这不像是“教授”和“隼”这种级别对手的风格。他一定有后手，或者……他确信某些东西不会被发现。 行动队员上前，给程文澜戴上了手铐。整个过程，他没有丝毫挣扎，目光甚至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沈砚之，轻声说道：“早就听闻‘哨’之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顾衍之败于你手，不冤。” 他竟然直接点破了沈砚之曾经的地下代号！这进一步证实了他在敌特组织内部的高层地位，以及对沈砚之情况的深入了解。 沈砚之面不改色：“过奖。比起程先生‘教授’的运筹帷幄，我还差得远。” “教授……”程文澜咀嚼着这个代号，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程文澜被迅速押离图书馆，送往市局看守所进行突击审讯。同时，侦查人员立刻对他的住所进行了搜查。 程文澜的住处位于城南一个不起眼的大杂院里，只有一间不足十五平米的简陋房间。里面的陈设极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一个旧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多为文史哲类，看起来与一个清贫的老学究住所无异。 搜查工作进行得异常仔细。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房间里没有发现电台、密码本、武器或任何直接与特务活动相关的物品。甚至连一张可疑的纸条都没有。他显然在察觉到危险后，进行了极其彻底的清理。 “果然是个老狐狸！”赵世诚看着空空如也的搜查报告，眉头紧锁，“他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 唯一的收获，是在他书桌抽屉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本厚厚的、看似是读书笔记的硬壳笔记本。笔记本里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读书心得、史料摘抄和零散的诗词创作，字迹与程文澜的笔迹一致。乍一看，毫无价值。 沈砚之拿起那本笔记本，仔细翻看。笔记内容庞杂，涉及经史子集，甚至还有一些西方哲学着作的评点，显示出其主人渊博的学识。但沈砚之不相信，程文澜会留下一本完全无用的笔记。 他运用密码学的思维，尝试从这些看似寻常的文字中寻找规律。他注意到，在某些段落的末尾，或者某些摘录的诗词旁边，会偶尔出现一两个看似无关的、用红笔圈出的数字或英文字母。这些标记非常不起眼，混杂在浩瀚的文字中，极易被忽略。 “晓阳，把这些红笔标记全部提取出来，按照在笔记本中出现的顺序排列。”沈砚之吩咐道。 周晓阳立刻投入工作，很快将几十个散乱的红笔标记整理出来。它们看起来毫无规律：“7, k, 23, w, 41, l, 13……” 像是一串毫无意义的乱码。 “会不会是另一种密码的密钥或者坐标”周晓阳猜测。 沈砚之沉思着，目光再次扫过程文澜书架上的那些书。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那一排《乐府诗集》上。傅文渊……赠书……程文澜对《乐府诗集》似乎有某种执念。 他心中一动，拿起那本程文澜经常阅读的《乐府诗集》，翻到版权页，看到上面标注的出版信息——“中华书局，民国二十四年七月刊行”。 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 他迅速将笔记本上的红笔数字与这本《乐府诗集》联系起来。如果数字代表页码，字母代表行列…… “晓阳，尝试用这些数字作为页码，字母作为行列指示，在这本《乐府诗集》里定位文字！” 周晓阳眼睛一亮，立刻拿起《乐府诗集》，按照沈砚之的指示操作起来。 “第7页，第k列……k是第11个字母，对应第11行……内容是‘青青’……” “第23页，第w列……w是第23个字母，第23行……内容是‘子’……” “第41页，第l列……l是第12个字母，第12行……内容是‘宁’……” 他将定位到的字依次记录下来：“青…子…宁…不…嗣…音……” 当一串文字被拼凑出来时，周晓阳和沈砚之的脸色都变了！ 这赫然是《诗经郑风子衿》里的句子！“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而程文澜笔记本里的红笔标记，正是提取这首诗特定文字的坐标密码！ “他用自己的读书笔记和《乐府诗集》，构建了一套死记硬背的密码本！”沈砚之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核心的密码映射关系只存在于程文澜的脑子里，即使笔记本和《乐府诗集》被人发现，在不知道具体映射规则的情况下，也根本无法破译他用这套系统编写或记录的任何信息！ 这解释了为什么搜查不到任何传统的密码本。程文澜的密码本，就是他的大脑和这两件看似寻常的物品。 “立刻对所有标记进行完整破译！”沈砚之命令道。这笔记本里，一定隐藏着至关重要的信息！ 然而，随着破译工作的进行，他们发现，笔记本里用这种隐藏密码记录的内容，大部分似乎都是一些过往的情报传递记录和人员联络方式，很多可能已经失效。但其中几条近期记录，引起了沈砚之的高度注意。 一条记录提到了“隼”已获悉“风筝”（鼹鼠）暴露，指示启动“断线”程序。 另一条记录则是一个简短的联系指令：“若需联络，可于每周三午后，在北海公园濠濮间石碑处，留下‘青鸟’标记。” “青鸟”标记！这是一个全新的、可能是程文澜与“隼”或者其他核心下线紧急联络的方式！ 今天是星期二！明天就是周三！ 程文澜落网的消息被严格封锁，“隼”很可能还不知道“教授”已经暴露。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立刻部署！对北海公园濠濮间石碑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控！”赵世诚当机立断，“如果‘隼’或者其他重要人物出现，务必一举成擒！” 希望重新被点燃。程文澜的落网是重大胜利，但只有抓住“隼”，才能彻底摧毁这个潜伏在北平的敌特核心网络。 审讯室内，程文澜面对审讯人员的提问，始终保持着沉默，或者用一些无关痛痒的学术问题来搪塞。他像一块坚冰，难以融化。 沈砚之知道，从程文澜嘴里撬出有价值信息的可能性很小。这个老牌特务的心理防线极其坚固。真正的突破口，在于明天的北海公园。 夜幕降临，沈砚之站在市局办公室的窗前，望着远处北海公园方向模糊的轮廓。明天，将会是决定性的时刻。 “隼”，这只一直隐藏在“教授”阴影下的猎鹰，是否会如约而至那张无形的网，能否罩住这最后，也是最危险的敌人 程文澜的落幕，似乎预示着一段斗争的结束，但笔记本中隐藏的密码和“青鸟”标记，却将最终的对决，引向了北海之滨。最终的答案，即将在晨曦中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