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遗产与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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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呼啸，吹得人脸颊生疼。 李云龙一脚踹在路边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他娘的！” 石头纹丝不动，反倒震得他脚底板发麻。他不在乎，只是盯着太原的方向，眼睛里的火苗子，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老赵，你说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路数”他回头问赵刚。 赵刚正拧着眉，反复看着手里那份已经拟好的电报草稿，一个字一个字地斟酌。“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但我知道，他送来的这个消息，比之前所有‘菜单’加起来都重要。两个师团的报复性扫荡，这不是闹着玩的。” “老子知道！”李云龙烦躁地抓了抓后脑勺，“可老子就是想不通，他费这么大劲，又是送信又是亲自跑一趟，图个啥就为了听老子说声谢” 赵刚停下脚步，看着李云龙那张写满了好斗与困惑的脸。“或许，他不是图你一句谢谢。他是在保护一把刀。” 李云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刀，是那个“梅花”。而他李云龙，就是那个不讲理的护刀人。他咧开嘴，嘿嘿一笑，刚才的烦躁一扫而空。 “那他娘的这礼送得可太重了。”他搓着手，又恢复了那股子匪气，“等下次见了，老子非得请他吃顿正宗的猪肉炖粉条！” 赵刚没理会他的浑话，将最终定稿的电报交给通讯员：“发给旅长，最高加密等级。一个字都不能错。” …… 另一边的山路上，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山本特工队那几个幸存者，像一群沉默的狼，默默跟在道康身后。他们看向道康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桀骜，变成了敬畏与不解。在敌人的腹地，点起信号弹，与敌军首领在河滩上对坐饮酒，然后全身而退。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悠真紧紧跟在道康身后，几次想开口，都把话咽了回去。殿下的行为，越来越让他看不懂了。 “悠真。”道康忽然开口。 “哈伊！”悠真一个激灵。 “回去后，把我所有从德国带回来的书，都搬到宿舍。” “是……全部吗” “全部。”道康没有解释。 ……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 道康走进作战室时，筱冢义男正像一头困在笼中的狮子，来回踱步。巨大的沙盘上，两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插向晋中山区。 “殿下！”筱冢义男看到他，停下脚步，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你私自与敌军匪首接触，需要一个解释。” “将军阁下，我只是去确认一件事。”道康神色平静，走到沙盘前，“我想知道，能烧掉整个榆次仓库的，是一头什么样的狼。” “结果呢” “结果，我看到了他的獠牙。”道康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作战室都安静下来，“他贪婪，狡猾，而且毫无荣誉感。但他的部队，士气高昂，战意旺盛。这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番话，正中筱冢义男的下怀。把敌人说得越强，榆次的失败就越显得情有可原。 “所以，我确认了。对付这样的狼，单纯的围剿，效果不大。”道康话锋一转，“我们需要从内部瓦解他。他最大的依仗，除了那些被煽动的愚民，就是那些战斗力低下的伪军。这些伪军，是帝国身躯上的脓疮，不仅提供不了帮助，反而会成为八路获取情报和物资的缺口。” 筱冢义男皱起眉：“殿下的意思是” “我请求，以军部作战参谋的身份，去前线巡视，整顿那些伪军部队的军纪。”道康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就从万家镇开始吧。我听说那里的骑兵营，军容不整，纪律涣散，正好可以作为典型。” 筱冢义男沉吟片刻。让一个亲王去整顿伪军，听起来有些大材小用。但转念一想，道康的身份摆在那里，由他出面，确实能起到震慑作用。而且，让他远离核心指挥部，也少了几分不确定性。 “可以。”他点了点头，“我会给你配备一个加强小队的护卫。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哈伊。”道康微微躬身。 …… 回到分配给他的小洋楼宿舍，悠真已经指挥着几个勤务兵，将一箱箱书籍从仓库搬了进来。 道康挥退了勤务兵，关上门。 他一箱箱地翻看着，这些都是原主从德国带回来的，大多是关于军事理论、机械工程和古典哲学的着作。他需要通过这些书，彻底巩固自己“军事天才”的人设。 “殿下，您找什么”悠真看他翻得仔细，忍不住问道。 道康没有回答，他的手指，在一本厚重的德语硬皮笔记本上停了下来。这本笔记，夹在一堆大部头中间，毫不起眼。封面上没有任何标题。 他拿起笔记本，随手翻开。 里面是原主用德语写下的，一些关于战术思考和读书的笔记。字迹清秀，逻辑严谨。 忽然，道康的目光凝固了。 在笔记本的扉页，用钢笔清晰地写着一行德语，字迹比后面的笔记要郑重得多： “ein gespenst geht um in europa – das gespenst des kommunismus.” （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游荡。） 道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猛地合上笔记本，抬头看向窗外。夜色中的太原城，灯火星星点点，像一座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孤军奋战。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异类。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 原主，那个他从未谋面、甚至一度被他当成假想敌的樱羽宫道康，不是敌人。 是同志。 这具身体里，曾经跳动着一颗和他一样的心。他不是第一个点火的人，他只是一个继承者。 这本笔记，是原主留下的，最宝贵的遗产。 也是他在这片黑暗中，找到的第一个，真正的起点。 道康将笔记本紧紧地握在手里，那坚硬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他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太原地图，目光落在了“万家镇”那三个字上。 李云龙的骑兵营，就在那里。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动了一下。 李云龙，我给你准备的第二份大礼，马上就要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