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戏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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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特高课。 阴暗的审讯室里，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桐谷健二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他没有去看被绑在刑架上，已经昏死过去的老何。他的目光，落在刚刚送来的一份命令上。 筱冢义男将军亲笔签署。 “兹任命，陆军少佐桐谷大狼，组建‘晋西北派遣队’，授予其战时特别行动权，专责对敌后重要目标实施破袭作战。即刻生效。” 桐谷健二的指节，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它捏碎。 桐谷大狼。 他的亲哥哥。 那个永远看不起他这个“宪兵”，自诩为真正武士的男人。 就在他即将把那只看不见的“鼹鼠”逼入绝境的时候，将军却把一把最锋利的刀，交给了他的哥哥。这不仅仅是分权，更是一种不信任，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能清晰地嗅到这道命令背后，那个年轻亲王的身影。 那个叫樱羽宫道康的男人，用一份看似天衣无缝的作战报告，轻而易举地挑动了将军的功利心，也精准地拨动了他和哥哥之间那根脆弱的弦。 房门被推开，一名下属快步走进来，低声报告：“少佐，大狼少佐……来了。” 桐谷健二没有动，只是端起那杯红茶，轻轻吹了吹。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桐谷大狼穿着一身崭新的作战服，腰间挂着德制毛瑟手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硝烟和钢铁的味道。他扫了一眼审讯室里的惨状，眉头皱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健二，”他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的粗粝，“我来挑选几个人。将军让我组建一支真正的部队，不是你手下这些只会拷问平民的废物。” 桐谷健二放下茶杯，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冰冷如铁。 “兄长，我这里没有你要的‘战士’。只有帝国的‘清洁工’，负责清理那些藏在帝国内部的垃圾和蛀虫。” “垃圾”桐谷大狼冷笑一声，他走到弟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听说，你在太原城里追着一个卖包子的、一个修钟表的，闹得鸡犬不宁。而真正的敌人，在外面全歼了我们一个旅团。健二，你是在抓老鼠，还是在给狮子挠痒” 桐谷健二缓缓站起身，与自己的哥哥对视。 “兄长，有时候，狮子身上的虱子，比外面的狼更致命。希望你在猎狼的时候，别被虱子吸干了血。”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桐谷大狼失去了耐心，他一挥手，“把你的审讯记录给我一份。我要知道八路在城里的所有联络点，这对我制定作战计划有帮助。” “没有。”桐谷健二回答得斩钉截铁。 “什么” “我说没有。”桐谷健二的嘴角，咧开一个僵硬的弧度，“我的工作，是向将军负责。在你用一场胜利证明你的‘特种作战’不是纸上谈兵之前，我这里的任何情报，都与你无关。” 兄弟二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电火花在闪烁。一个代表着前线的武力与功勋，一个代表着后方的监视与猜忌。此刻，这两股力量，在道康的操纵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最终，桐谷大狼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转身大步离去。“希望等我的捷报传回来时，你已经抓到了那只让你寝食难安的大老鼠。” 看着哥哥消失的背影，桐谷健二重新坐下。他端起那杯已经半凉的红茶，一饮而尽。 茶水的苦涩，都压不住他心头的怒火。 他知道，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他必须在哥哥取得战功之前，撬开这条地下交通线，抓住那个“演员”，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向将军证明，他才是那把最有用，也最锋利的刀。 他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对身后的下属下达了命令，声音里再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把他弄醒。告诉他，文源巷的乞丐，已经全部‘请’来了。他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决定，第一个，从谁开始。” 三八六旅旅部。 作战室里，李云龙、丁伟、孔捷三人，正围着旅长和政委，像三只讨食的野狼。 “旅长，您就给个准话，下一仗什么时候打在哪打我那帮弟兄，枪都快擦出火星子了！”李云龙嚷嚷得最凶。 旅长瞪了他一眼：“打打打，你就知道打！刚打完胜仗，屁股还没坐热，就想着捅娄子” 就在这时，一名机要员快步走了进来，将一份刚译出的电报递给政委。 “‘演员’的信。”政委只看了一眼，表情就变得古怪起来。 李云龙三人立刻凑了过去。 电报上，依旧是那句没头没尾的风格，只有短短一行字。 “戏台已搭好，第二幕主角即将登场。请观众，提前买好票。” “买票”孔捷挠着头，一脸费解，“这又是打的什么哑谜他娘的，跟咱这位同志联系，比猜婆娘的心思还难。” “老孔，这你就不懂了。”李云龙一把抢过电报，宝贝似的看着，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什么叫买票看戏不得花钱吗咱是观众，咱的票钱是什么是子弹！是炮弹！” 他一拍大腿，唾沫星子喷得老远：“这是告诉咱，准备好家伙，第二场好戏马上就要开锣了！他那边负责把台子搭好，把主角推上来，咱这边负责叫好捧场！到时候枪声一响，炮弹一炸，就是咱给台上扔的赏钱！” 这番歪理邪说，把作战室里所有人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丁伟的眼神却亮了。他从李云龙手里拿过电报，细细琢磨着。“老李说的糙，但理不糙。‘第二幕主角’，这才是关键。第一幕，主角是山下奉武，我们把他给‘唱’死了。这第二幕的主角，会是谁”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演员’同志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说明敌人的下一次进攻，无论在形式上，还是目标上，都会和上次截然不同。他让我们‘买票’，就是让我们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一种全新的打法。” 旅长和政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个‘演员’，不简单啊。”旅长长叹一声，“他不仅在送情报，他还在教我们怎么打仗，在提醒我们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他一拳砸在桌上，下了决心。“命令，各团立刻停止休整，进入一级战备！侦察部队全部派出去，把侦查范围扩大一倍！我倒要看看，筱冢义男这回，又给咱们送了个什么‘角儿’过来！” 李云龙嘿嘿一笑，搓着手凑到旅长身边：“旅长，那……买票的钱，您看是不是再给批点” “滚！” 太原，第一军司令部小楼。 道康正站在窗前，悠真刚刚向他汇报了桐谷大狼在特高课与弟弟不欢而散，并且开始在全军范围内挑选精锐士兵的消息。 “殿下，您这一招，真是高明。”悠真的语气里，满是敬畏，“现在桐谷兄弟互相牵制，我们……” 道康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开口：“悠真，你觉得，两条狗为了抢一块骨头打起来，最高兴的是谁” 悠真一愣。 “是扔骨头的主人吗”他试探着回答。 “不。”道康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是旁边那群等着吃狗肉的狼。” 他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一张空白的地图上，找到了那个叫“赵家峪”的地方，用红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圈。 然后，他又用蓝笔，在那个圈的周围，画了一个更大、更复杂的包围圈，上面标注着一个个火力点和伏击阵地。 “桐谷大狼是条好狗，凶猛，专注。我会给他一块最肥美的骨头，让他能一路闻着味，钻进狼嘴里。” 他的目光，又移向太原城区的地图。 “而桐谷健二这条疯狗，被逼急了，会不顾一切地撕咬他能看到的任何东西。他越是疯狂，就越会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道康放下铅笔，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悠真，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第二幕大戏开场前，我们得给那位被疯狗咬住的何老板，也找一个‘观众’。” 悠真不解：“观众” “对。”道康走到衣架前，取下自己的军帽，戴在头上，“一个有分量，能让桐谷健二不敢轻易撕票的观众。” 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眼神清冷。 “备车，去见一个人。” “见谁” “乔治钟表店，克雷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