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声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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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头骤然落下的重量和温暖，让林晚的哭泣戛然而止。 那件军大衣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以及一种清冽的、混合着皂角和淡淡烟草气息的味道，陌生而极具侵略性，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隔绝了山林间的寒意，也仿佛隔绝了方才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她仰起头，泪眼婆娑中，韩峥的脸庞近在咫尺。他背着光，五官轮廓显得愈发深邃冷硬，可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却似乎比这冬日清晨的阳光更先一步驱散了她心底的冰寒。 “受伤了”他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比刚才呵斥王二麻子时缓和了不知多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的目光仔细掠过她的脸颊、脖颈，最后停留在她刚刚被王二麻子死死攥住的手腕上。 林晚顺着他的视线低头，才发现自己纤细的手腕上已然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甚至有些地方微微泛青，火辣辣地疼。她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袖子里。 “没…没事…”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试图表现得坚强些，可微微哽咽的尾音却出卖了她的惊魂未定。 韩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到那捆散开的柴火旁，弯腰，用那双戴着半旧手套的大手，极其利落地将散落的枯枝重新归拢、压实。他的动作干脆有力，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条理和效率，三两下就将那捆柴火收拾得比林晚之前捆的结实十倍。 然后，他单手便将那沉甸甸的一捆轻松提起，扛在了自己宽阔的肩上，仿佛那不是一捆柴，而是一团轻飘飘的棉花。 “走吧。”他侧过头，对仍愣在原地的林晚吐出两个字，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然后便迈开步子，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林晚怔怔地看着他扛着柴火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这是要帮她扛回去 “那个…韩同志，我自己可以……”她下意识地追上前两步，试图拿回自己的柴火。她不想欠他人情，更不想被他看作一个需要处处照顾的累赘。 韩峥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声音从前传来：“跟上。山路滑。”三个字，堵回了林晚所有未出口的话。她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和那根可笑的木棍，最终抿了抿唇，默默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只有脚踩积雪的咯吱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他走在她前面半步远的位置，步伐稳健，刻意放慢了速度迁就她。他扛着柴火的肩膀显得格外宽阔挺拔，为她挡去了不少迎面吹来的寒风。林晚跟在他身后，目光偶尔掠过他军大衣下摆随着步伐摆动的弧度，和他那双踩在雪地里留下深深脚印的军靴。 一种微妙的安全感，混合着方才未散的惊悸和此刻的尴尬，在她心头弥漫开来。她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冷硬得像山石一样的男人，会有这样……近乎体贴的举动。 他救了她，现在又在帮她。 她该说些什么道谢还是为自已的莽撞道歉 她几次偷偷抬眼看他冷硬的侧脸轮廓，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似乎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愿，沉默得如同这冬日的山林。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下了山。快到村口时，韩峥终于停下脚步，将肩上的柴火放下，递还给她。 “到了。”他言简意赅。 “韩同志，”她鼓起勇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她声音又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谢。他的目光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回她手腕那圈红痕上，顿了顿，道：“回去用雪搓搓，活血。” 很朴实的方法，却透着关切。 “好，我知道了。”林晚点头，心里那点暖意又扩散了些。她犹豫了一下，动手想将身上披着的大衣脱下来还给他。 “穿着。”韩峥阻止了她，语气不容置疑，“风口冷。”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朝着自家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错落的村屋之间。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肩上厚重的大衣残留着他的体温，紧紧包裹着她，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她低头看了看那捆被他重新捆扎得无比结实耐烧的柴火，又轻轻摸了摸手腕上那圈依然发热的红痕，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口涌动。 她最终拖着柴火，裹紧了他的大衣，慢慢走回村东头的小屋。 关上房门，插好门栓，世界仿佛才真正安静下来。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清冽的皂角气息。 她没有立刻生火，而是依言舀了一盆干净的雪，用雪慢慢搓着红肿的手腕。冰冷的雪触碰到火辣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随即是一种麻木的舒缓。她想着今日的惊险，想着韩峥如天神般降临的身影，想着他沉默却细致的举动，心绪难平。 “韩同志！”林晚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叫住他。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背后的长弓：“那个…你的箭，还钉在山上……”是因为救她才射出的那一箭。 “无事。”他显然并没把那支箭放在心上，“会去取。”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大步朝着自家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村舍之间。 林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又低头看了看脚下这捆被重新捆扎得无比结实的柴火，心里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她抱紧柴捆，转身朝着村东头的老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