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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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峥带来的那几本书，被林晚小心翼翼地放在炕头最干燥的位置。那本厚实的《俄汉词典》更是成了她的宝贝，摩挲着磨损的封面，她心里那点关于未来的星火，被彻底点燃了。 猫冬的日子有了全新的意义。窗外依旧是北风呼啸，积雪封门，但小屋之内，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油灯下，她如饥似渴地沉浸在新得的书海之中。那本农业机械的俄文小册子确实深奥，专业术语密集，但有了更全面的词典和期刊文章的辅助，她翻译起来反而有种攻克难关的畅快感。 灵泉水持续滋养着她的精神和身体，让她能够长时间保持高度专注。笔尖在粗糙的纸张上飞速移动，留下清晰工整的字迹。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理解字面意思，开始追求更符合中文阅读习惯、更精准专业的表达。那些学习翻译方法的文章，给了她不少启发。 她将那小册子里的内容分成几个部分，计划逐一攻克。遇到特别艰涩的段落，她会反复推敲，查阅所有可能的相关资料，有时甚至会停下笔，在脑海中用中文重新组织好几遍，直到找到最妥帖的译法为止。这个过程枯燥却充满挑战，每解决一个难题，每完美转换一个复杂句式，她的信心就增加一分。 她不再仅仅是为了“可能的机会”而学习，而是真正沉浸在了语言转换和专业知识的魅力之中。这种依靠自身能力获取知识、创造价值的感觉，让她前所未有地踏实和充盈。 几天后，她刚刚译完一节关于播种机调试要点的内容，院门外又传来了韩薇欢快的声音。小姑娘几乎是这里的常客了，给她沉寂的冬日带来了不少生气。 “林晚姐！俺又来啦！”韩薇挎着个小篮子进来，鼻子冻得通红，“俺娘蒸了豆包，让你尝尝！” 林晚笑着接过，拿出热水给她暖手。韩薇一眼就看到了炕桌上又增高的书堆和写满新字迹的笔记本，顿时瞪大了眼睛：“哇！林晚姐，你又写了这么多啊！这些字好像比之前的更复杂了”她虽然看不懂，却能感觉到那些符号变得更加密集难懂。 林晚只是笑笑，拿了个热乎乎的豆包给她吃，岔开了话题。她不想过多解释，也不想让韩薇觉得她与众不同。 韩薇啃着豆包，叽叽喳喳地说着屯里的闲话，忽然道：“林晚姐，俺二哥昨天问起你了呢。” 林晚的心莫名一跳，状似随意地“嗯”了一声。 “他就问俺，你最近还在不在看那些外国字书。”韩薇歪着头回想，“俺说看啊，天天看，写得本子都快满啦！二哥听了就没说啥，不过好像……嗯……点了点头。” 林晚低下头，掩饰住嘴角不自觉扬起的弧度，心里却像含了一颗慢慢融化的糖，丝丝缕缕的甜意悄然蔓延开来。他还在关心着她的事情。 送走韩薇后，林晚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她几乎废寝忘食，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扑在了翻译上。她想着，如果他下次再来，或许可以让他看到更多的成果，更好的译文。 又过了两日，是一个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过窗户上那几块玻璃片，在炕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林晚正全神贯注地斟酌一个关键术语的译法，院门外再次响起了那沉稳的脚步声。 她的笔尖一顿，心跳骤然加快了节奏。她飞快地整理了一下炕桌上散乱的稿纸，深吸一口气，才走去开门。 韩峥站在门外，依旧是军大衣挺拔，肩头带着室外的寒气。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快速扫过，随即落在她身后那片被阳光照亮的、堆满书籍和稿纸的炕桌上。 “韩同志。”林晚侧身让他进来。 他迈步进屋，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炕桌旁。他的目光落在那些刚刚完成、墨迹未干的译稿上。这一次，他看得比上次更仔细，更专注。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页，那正是林晚刚刚苦苦斟酌的那部分关于播种机精密调校的内容，里面充满了机械术语和复杂的操作指令。他的目光一行行扫过，速度不快，每一个词似乎都经过了审视。 林晚站在一旁，屏息凝神，像等待老师批阅作业的学生，心中交织着期待和紧张。 良久，韩峥才放下那页纸，抬起头看向她。他的眼神比上次更加深邃，里面的震惊已经褪去，转化为一种沉沉的、极具分量的欣赏和认可。 “这些，”他指了指那叠新译稿，又比划了一下那本艰深的机械册子，“都译完了” “还没有，”林晚老实地回答，“刚译完第一部分。后面的更难一些。” 韩峥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衡量什么。随即，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从大衣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封着口的牛皮纸信封，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林晚疑惑地接过。 “有个单位急需翻译一批技术资料。”韩峥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不再是之前那种单纯的肯定，而是带着一种交付任务的郑重，“时间紧，任务重。我向那边推荐了你。这是测试内容和一些要求。” 林晚的眼睛瞬间睁大了，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跃出来。她不敢相信地捏着那个信封，指尖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厚度。 测试正式推荐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她虽然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但从未想过机会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如此迅速地出现在面前！ “他们……他们知道我的情况吗我只是个知青……”林晚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能力说话。”韩峥言简意赅，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看过你的译文，你完全可以胜任。这是第一部分测试内容，译好后交给我。如果通过，后续会有正式的合作。” 她紧紧攥着那个信封，如同攥住了通往新世界的船票。激动、惊喜、感激，还有一丝惶恐，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韩同志！我……我一定认真译！”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句重重的承诺。 “嗯。”韩峥点了点头，对她的反应似乎很满意。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书和稿纸，补充道，“遇到问题，可以来问我。”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出可以提供更具体的帮助。林晚重重地点头，心里暖得一塌糊涂。 他没有多留，交代完正事便转身离开。 林晚送他到了院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冬日晴朗的阳光下，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开阔起来。 她回到屋里，插上门，背靠着门板，小心翼翼地拆开了那个沉甸甸的信封。 里面是几份文件——一份翻译须知，一份关于资料翻译的具体要求说明，还有一叠厚厚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俄文技术资料。 这一切都在告诉她，这不是梦，这是一个真实的机会，一个韩峥为她争取来的、基于对她能力绝对信任的机会。 她走到炕边，深吸一口气，将那份测试稿在桌上铺开，窗外，积雪尚未消融，但春天的气息仿佛已经透过这薄薄的几页纸，提前抵达了她的小屋。而那份对某人的感激与悄然滋长的情愫，也如同解冻的溪流，在她心底清澈而欢快地流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