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团圆年夜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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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三十的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未照进小院，林晚就醒了。窗外传来零星的爆竹声，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年节特有的烟火气。她躺在床上，听着自己清晰的心跳，竟有些近乡情怯般的紧张。 这是她第一次不在家乡过的年，却比任何一年都让她期待。 起身点上煤油灯，暖黄的光晕在墙上摇曳。林晚仔细地梳洗，换上那件新做的红格子呢子棉袄。镜中的少女双颊泛着自然的红晕，眉眼间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甜蜜。 真好看。她轻声对自己说，手指不经意地抚过腕间的手表。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韩峥为她戴表时专注的神情。 院外忽然传来孩子们欢快的叫嚷声：贴春联啦！贴春联啦！ 林晚推开院门，看见隔壁人家的孩子正在大人的帮助下贴春联。红艳艳的纸上，东风化雨山山翠，政策归心处处春的字迹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林姐姐新年好！孩子们看见她，齐声喊道。 林晚笑着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什锦糖分给他们。孩子们欢呼着接过，又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她站在院门口，望着屯子里家家户户门前新贴的春联，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心头。这时，她看见韩峥从远处走来。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光，步伐稳健而轻快。看见站在门口的她，他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准备好了吗他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温柔地打量着她，这衣裳很适合你。 林晚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角：我给大娘他们带了点礼物。 她回屋取出准备好的礼物，韩峥接过她手中的布袋，指尖不经意相触，两人都微微一顿。 走吧，娘一早就开始准备了，就等着你呢。韩峥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去韩家的路上，不时有乡亲和韩峥打招呼。 韩团长，这是带着对象回家过年啊扛着锄头的老汉笑呵呵地问。 韩峥难得地露出笑容：李叔，新年好。 林晚跟在他身侧，能感觉到他刻意放缓的脚步。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相依的影子。 快到韩家时，远远就看见院门上贴着崭新的春联，门楣上挂着两盏红灯笼。韩薇正站在门口张望，看见他们，立刻欢快地跑过来。 林姐姐！她一把拉住林晚的手，娘从早上就开始念叨你了，快进来！ 韩家的院子里飘着浓郁的肉香。正屋的门敞开着，能看见韩母正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 娘，林晚来了。韩峥提高声音说道。 韩母转过身，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好孩子，可算来了。这一路冻着了吧快进屋暖和暖和。 林晚被这热情的迎接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忙递上准备的礼物：大娘，这是我给您和叔的一点心意。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韩母接过礼物，拉着林晚的手往屋里走，瞧瞧这手冰的，快上炕暖和暖和。 正屋的炕烧得暖烘烘的，炕桌上已经摆好了瓜子、花生和糖果。韩父正坐在炕沿上抽着旱烟，看见林晚，温和地点点头：来了就好，上炕坐。 林晚脱下鞋，在炕沿坐下。韩母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先喝点暖暖身子。 韩薇挨着林晚坐下，小声说：林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韩峥站在炕前，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柔和的光。 老二，别傻站着，陪林晚说说话。韩母说着，又转身去灶台忙活了。 韩峥在炕沿另一侧坐下，递给林晚一个橘子：尝尝，战友从南方捎来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韩薇跳下炕：肯定是大哥他们回来了！ 门帘被掀开，一个与韩父眉眼相似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媳妇。 老二，这位就是林晚同志吧男子爽朗地笑着，向林晚伸出手，我是韩峰，在家排行老大。 林晚忙下炕与他握手。韩峰媳妇抱着孩子上前，温婉地笑道：总听娘提起你，今天可算见着了。 韩母从厨房探出头：人都齐了，准备开饭吧！ 男人们帮着抬炕桌，女人们端菜，不一会儿，炕桌上就摆得满满当当。中间是一大盆冒着热气的猪肉炖粉条，旁边围着红烧鲤鱼、蒜泥白肉、酸菜汆白肉、干豆角炖土豆，还有一碟碟的皮冻、炸丸子、炒鸡蛋，丰盛得让人眼花缭乱。 韩父端起酒杯：今年是咱们家最团圆的一年，老大一家回来了，林晚也来了。希望来年更好！ 大家举杯相庆。林晚抿了一口辛辣的白酒，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 林姐姐，尝尝这个鱼，寓意年年有余。韩薇给林晚夹了一大块鱼肉。 韩母不停地往林晚碗里夹菜：多吃点，看你瘦的。 韩峰媳妇抱着孩子，轻声问林晚：听娘说你会翻译外文资料真了不起。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只是懂一点。 可不是一点，韩母接过话头，连省里的专家都夸呢。咱们屯里就出了这么一个才女。 韩峥默默地把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到林晚碗里，这个细微的动作被韩峰看在眼里，笑着打趣：老二可真会照顾人。 林晚的脸一下子红了。 饭后，女人们收拾碗筷，男人们坐在炕上聊天。林晚要帮忙洗碗，被韩母拦住了：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动手。 韩峰媳妇笑着说：娘，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客人主人的。 韩母这才笑着松手：那行，咱们一起收拾。 厨房里，三个女人一边洗碗一边聊天。韩母压低声音对林晚说：老二把结婚报告批下来的事告诉我们了，初十提亲，你放心，一定办得风风光光的。 林晚心里一暖，轻轻点头。 收拾妥当后，大家围坐在炕上包饺子。韩母擀皮，其他人包，连韩父也参与进来。 林姐姐，你看我包的这个像不像元宝韩薇举起一个胖嘟嘟的饺子。 韩峰媳妇笑道：包得真好，看来明年咱们薇丫头要有好运了。 韩峥坐在林晚旁边，安静地包着饺子。他包的饺子个个匀称，比林晚包的还要精致。 没想到你还会这个。林晚轻声说。 韩峥抬眼，眼里有淡淡的笑意：在部队学的。 韩峰打趣道：我弟弟在部队可是全能，什么都会。 屋外，夜幕已经降临，偶尔传来爆竹声。屋内，煤油灯将每个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饺子包完时，已是深夜。韩母说：按照老规矩，得守岁。咱们说说话，等子时下饺子。 大家移坐到炕上，韩父拿出扑克牌：来，玩会儿扑克。 玩牌时，韩峰讲起他在县里工作的趣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林晚坐在韩峥身边，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有时她的牌出错了，他会轻声指点，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让她心跳加速。 快到子时，外面的爆竹声越来越密。韩父起身：准备下饺子吧。 韩母煮饺子，韩峰带着妹妹到院子里放鞭炮。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韩峥站在林晚身边，微微侧身为她挡去飞溅的碎屑。 新年快乐。在鞭炮声暂歇的间隙，他在她耳边轻声说。 林晚抬头，看见他眼中映着灯笼的红光，温柔得让人沉溺。 新年快乐。她回应道，声音被新一轮的鞭炮声淹没，但她知道，他听见了。 热腾腾的饺子上桌，韩母特意给林晚夹了一个包着硬币的饺子：尝尝这个，看谁有福气。 林晚咬了一口，果然咬到了一个硬物。她吐出来，是一枚闪亮的硬币。 好兆头！韩母喜笑颜开，看来今年咱们家要有喜事了。 韩父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吃完饭，已是凌晨。韩峥送林晚回家。深夜的屯子格外安静，只有各家门前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今天开心吗韩峥问，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很开心，林晚轻声说，很久没有过这么温暖的年了。 走到小院门口，韩峥从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个小木盒：这个给你。 林晚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支精致的银发簪，簪头雕成玉兰花的形状，花蕊处镶嵌着细小的珍珠。 这是... 在省城看见的，觉得很适合你。韩峥的声音很轻，听说老辈人用发簪定情，寓意结发同心。 林晚抚摸着发簪上细腻的纹路，心头涌起一阵暖流。月光下，银簪泛着温润的光泽，就像他们之间细水长流的情感。 我很喜欢。她抬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他伸手，轻轻拂去她肩上的落雪：初十那天，我会一早就来。 林晚推开院门，回头看他依然站在原地。她挥挥手，走进院子。 回到屋里，她点亮煤油灯，对着镜子将发簪别在发间。银色的玉兰花在她乌黑的发间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温婉。 远处，隐约还有零星的爆竹声。这个年，是她离家后过的第一个年，却让她找到了久违的归属感。 窗外，一轮新月挂在空中，清辉洒满小院。林晚轻轻触碰发间的玉兰花，知道自己的生活，将如这新年的开始，充满崭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