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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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家属院里一片静谧。林晚和韩薇已经将最后一点零碎物品收进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几个捆扎结实的大包袱靠墙立着，小院仿佛也陷入了临行前的短暂沉睡。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熄灭的声音，紧接着是清脆的敲门声。韩峥早已穿戴整齐，闻声快步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韩峥的警卫员小陈，一个精神抖擞的年轻战士，见到韩峥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团长，车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好，辛苦了。”韩峥点点头，回身对屋里的林晚和韩薇道，“小陈来了，准备走吧。” 小陈手脚麻利地帮着把几个大包袱提上车，吉普车的后备箱被塞得满满当当。林晚抱着还在打哈欠、睡眼惺忪的韩曦，韩薇则提着装有钱票证件和紧要物品的随身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小院，锁上了院门。 吉普车在晨曦中平稳地驶向火车站。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还没开门，只有早起的清洁工在挥动着扫帚。韩曦趴在车窗边，好奇地看着飞速后退的街景，渐渐没了睡意，咿咿呀呀地指着外面。林晚轻轻拍着他的背，心里对即将到来的旅程充满了期待，也有一丝远离熟悉环境的不安。 火车站里已是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旅客，扛着大包小包，挤挤攘攘，空气里混杂着汗水、烟草和各种食物的气味。小陈显然对这里很熟悉，他让韩峥一家在相对人少些的地方等候，自己则灵活地穿过人群，很快办好了相关手续，并将他们直接领到了卧铺车厢的入口处。 “团长，嫂子，我就送到这里了。祝你们一路顺风！”小陈再次敬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谢谢你了，小陈，快回去吧。”韩峥拍拍他的肩膀。 告别小陈，一家人随着人流登上火车。卧铺车厢果然比外面硬座车厢安静、整洁许多。他们按照票号找到了自己的隔间，是相对的下铺和中铺。韩峥利索地将大件行李塞到床铺底下，随身的小包放在铺位上。 火车缓缓启动，站台渐渐远去，城市的风貌被抛在身后，窗外的景色换成了连绵的田野和偶尔掠过的村庄。 “晚晚，小薇，你们躺下补个觉吧，今天起得早。”韩峥将好奇地扒着车窗往外看的韩曦抱过来，对林晚和韩薇说道，“曦曦我来抱着，他要是困了，我就哄他睡。” 韩薇确实有些困倦，闻言便听话地爬到了中铺，拉过薄毯盖在身上，没多大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 林晚坐在下铺，看着对面铺位上，韩峥已经脱了鞋，靠着车厢壁坐下，让韩曦面对面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小家伙一点儿睡意都没有，乌溜溜的大眼睛兴奋地东张西望，小手一会儿摸摸爸爸军装上的扣子，一会儿又去抠他的喉结，嘴里还不停地“啊、哦”着，像是在发表自己的旅行感言。 韩峥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任由儿子在他身上“探索”，宽厚的手掌稳稳地托着孩子的小身子，偶尔低下头，用带着胡茬的下巴轻轻蹭蹭儿子的额头，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那刚毅的眉眼在对着儿子时，总是会不自觉地软化下来，流淌着为人父的温柔。 林晚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那点离家的不安也消散了不少。她想起一件事，轻声问道：“这次回去，你给爸妈打过电话或者拍电报说了吗” 韩峥抬起头，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摇了摇头：“没说。”他嘴角微扬，“给他们个惊喜。要是提前说了，妈肯定从好几天前就开始睡不着觉，忙着张罗这收拾那，反而累着她。这样突然回去，她见到曦曦，肯定更高兴。” 林晚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笑了起来：“那倒也是。想象一下妈看到曦曦时的表情……”她几乎能预见到婆婆那惊喜交加、可能还会抹眼泪的样子。 火车哐当哐当地前行，有节奏的摇晃像一首催眠曲。林晚原本只是想靠着休息一下，但连日来收拾行李的疲惫，加上今早起得太早，以及昨夜……她脸颊微热，偷偷瞄了韩峥一眼，见他正专注地逗着儿子，便也放松下来，倚着铺位的隔板，合上了眼睛。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耳边是儿子稚嫩的咿呀声和火车规律的运行声，她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并不沉，断断续续的。每次她半梦半醒地睁开眼，都能看到对面铺位上，韩峥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稳稳地抱着儿子。有时韩曦在他怀里睡着了，小脑袋靠在他胸膛上，他就调整一下姿势，让孩子睡得更舒服，大手一下下轻拍着孩子的背；有时韩曦醒了，精神头十足，他就陪着玩一些安静的小游戏，比如用大手包住儿子的小手，或者指着窗外飞过的牛群、河流，低声告诉他那是什么。 卧铺车厢相对安静，人员也简单，不像硬座车厢那样鱼龙混杂，是人贩子常出没的地方。但韩峥的警惕性丝毫没有放松。即使是在逗弄孩子的时候，他的余光也始终留意着隔间外的动静。有列车员或者其他乘客经过，他的目光会下意识地扫过，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审视，确认无害后才会收回。他始终将儿子圈在自己的可控范围之内，绝不会让孩子离开自己的怀抱或视线，那份不动声色的守护，给人一种无比坚实的安全感。 林晚再一次醒来时，感觉精神好了很多。她看了看手表，竟然睡了快两个小时。转头看向对面，韩曦不知何时又睡着了，蜷在爸爸怀里，小嘴微微张着，睡得正香。韩峥依旧保持着靠坐的姿势，一手搂着儿子，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看着林晚醒了，眼神柔和了几分，压低声音问道：醒了饿不饿 林晚刚睡醒，脸上还带着枕巾压出的红痕，眼神有些朦胧。她摇摇头，指了指中铺还在熟睡的韩薇，同样小声回道：我还好，等小薇醒了再一起吃吧。你要是饿了就先吃点。 韩峥的铺位正好在韩薇的下铺。他朝林晚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林晚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便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到了他对面的下铺边缘。 谁知她刚坐下，韩峥就微微倾身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低语：看你睡得脸红扑扑的，像刚熟透的桃子...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和一丝促狭，看着就想咬一口。 林晚的脸地就红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嗔怪他，韩峥已经迅速在她唇上印下了一个短暂却不容错辨的深吻。这个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虽然很快就分开了，但那触感却清晰地留在她的唇上。 你...林晚又羞又急，下意识地看了眼还在中铺安睡的韩薇，生怕被小姑子看见。 韩峥看着她慌乱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眼神深邃，继续用气音在她耳边说道：火车上不方便...忍一晚上，等回了老家...后面的话他没说完，但那意味深长的语气和灼热的眼神，已经足够让林晚明白他的未尽之语。 林晚的脸更红了，又羞又恼，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送上一个明明白白的大白眼，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流氓！然后迅速挪回自己的铺位，扭过头不去看他，只留下一个泛着粉色的脖颈对着他，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韩峥看着她这羞恼的背影，嘴角愉悦地勾起，不再逗她，重新拿起那本《解放军画报》，心情显然极好。 大约过了半小时，中铺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韩薇也醒了，揉着眼睛坐起身，打了个小哈欠：哥，嫂子，我睡了多久啊 没多久，正好，我们也该吃午饭了。林晚见韩薇醒了，脸上的热度才稍稍退去些，恢复了平时的温和语气。 她起身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用干净笼布包裹的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出发前就准备好的食物：几张烙得薄而柔软的饼，一小罐炒得油亮喷香的辣椒肉丝，还有几个白水煮蛋。 哇，嫂子，你连这个都准备了！太香了！韩薇闻到香味，立刻爬下中铺，凑了过来，睡意全无。 林晚先拿起一张薄饼，用筷子夹了一撮油润的辣椒肉丝，均匀地铺在饼上。接着，她拿起一个煮鸡蛋，在桌沿轻轻敲碎，手指灵活地剥去蛋壳，将白嫩的鸡蛋在饼上捏碎，让蛋黄和蛋白的碎末与肉丝混合在一起。然后她熟练地将饼卷起，两头压实，第一个递给了韩薇：来，小心。 谢谢嫂子！韩薇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饼皮柔软中带着韧劲，辣椒的香辣、肉丝的咸鲜、鸡蛋的醇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口感丰富，味道十足，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吃！ 林晚又如法炮制，卷了第二个，递给了韩峥。韩峥接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还是媳妇的手艺好，然后大口吃了起来，显然对这简单却美味的食物也很满意。 最后，林晚才给自己卷了一个。一家三口就坐在各自的铺位上，安静地吃着这顿火车上的午餐。简单的食物，因为带着家的味道和心意，显得格外香甜可口。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车厢里弥漫着食物温暖的香气和一种平淡却真实的幸福感。吃完饭，林晚将剩下的食物重新包好，韩峥把喂韩曦蛋黄吃，韩薇在床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