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洛阳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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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洛阳的成济，终于得以卸下染血的甲胄，换上寻常的锦袍。 自穿越以来，接连不断的生死危机与征战杀伐，让他的精神始终紧绷如弦。 如今站在洛阳城熙攘的街市之中，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皇帝特准他休养半月。 那日朝会后，曹髦特意将他留在宫中，年轻的皇帝眼中满是真诚的关切：“将军连日征战，劳苦功高。朕虽心系天下统一大业，却也不忍见将军如此操劳。还请暂且歇息，养精蓄锐。” 成济本欲推辞，曹髦却已下旨：“传朕口谕，任何人不得以军政要务打扰成将军休养。违者以抗旨论处。” 这份殊荣在朝中引起不少议论，但无人敢公开质疑。 如今的成济已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小军官，而是以三万破十万、收复雍凉的大魏名将。 更让成济哭笑不得的是，朝中很快传出消息，皇帝有意从曹氏宗室中挑选适龄女子与他联姻。 “联姻啊...”成济独坐在府邸庭院中，望着飘落的银杏叶，无奈地笑了笑。 古往今来，帝王笼络重臣的手段倒是如出一辙。 细想起来，前世作为普通人时，他连恋爱都未曾好好谈过，整日为生计奔波。 如今穿越而来，更是终日忙于保命与征战。 突然要成家立业，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这或许也不是坏事。”他轻声道。 与曹氏联姻，既是荣宠也是束缚。 将来若是功高震主，这份姻亲关系或许能成为保全性命的护身符。 几日来，成济难得悠闲地在洛阳城中漫步，这是他第一次真正静下心来观察这座千年古都。 街市繁华，商铺林立，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太学门前，儒生们峨冠博带，侃侃而谈；西市之中，胡商牵着骆驼，驼铃叮当作响，这一切都彰显着帝都的繁荣。 然而在光鲜的表象之下，成济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巷弄深处，衣衫褴褛的百姓排着长队等待施粥；城墙根下，饿殍倒毙路旁，无人问津；市井之间，骨瘦如柴的孩童在垃圾中翻找食物。 这一幕幕刺痛了他的心，乱世之中，平民百姓能够活下来已属不易，何谈温饱 “我改变不了这个时代...”成济站在桥上，望着桥下浑浊的河水，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只能尽我所能，早日结束这乱世。”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什么天纵奇才，没有经天纬地之能。 穿越者的先知先觉终有用尽的一日，后世学来的军事理论也需与这个时代慢慢磨合。 他所能做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让百姓少受些战乱之苦，避免五胡乱华的悲剧重演。 漫步至城东贵里，高门大院的府邸鳞次栉比。 这里是世家大族的聚居地，与城西平民区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天下终究是被世家所掌控啊。”成济暗自叹息。 虽然还未到唐朝时“崔卢李郑”那般世家门阀鼎盛的时期，但魏晋之际的士族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影响力。 他们垄断仕途，把持舆论，甚至能够左右皇权更迭。 司马昭之所以能够权倾朝野，正是因为他获得了大多数世家的支持。 如今这些世家转而投靠曹髦，原因有二：一是司马懿背弃洛水之誓开了恶劣的先例，让世家对司马氏的诚信产生怀疑；二是他们经过冷静算计，认为曹髦更有能力维护他们的利益。 “世家不在乎谁当皇帝，只在乎谁能保障他们的特权。”成济看得分明。 他想起历史上钟会对曹髦的评价——“才同陈思，武类太祖”，这些世家正是看到了曹髦的潜力，才愿意在他展现出能力后转而支持。 当初曹髦势单力薄时，他们冷眼旁观；如今曹髦手握兵权、又有自己这等良将辅佐，他们便纷纷来投。 “在这个时代，寒门庶族终究难有出头之日啊。”成济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 他之所以能够屡战屡胜，除了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和融会后世战术外，更重要的是他始终站在“奉诏讨逆”的道德制高点上。 若是背叛曹魏，且不说能否成功，首先就会失去大义名分，届时各地世家必然群起而攻之。 想到那位千百年后才出现的洪武大帝朱元璋，成济不禁苦笑。 一个乞丐出身，最终问鼎天下，这是何等的气运与能力自己万万不能与之相比。 “我从无觊觎至尊之位的野心。”他默默地想。 “只愿能守护这天下百姓，使他们免遭战乱流离之苦。” 思绪飘向西南，他想起了那个执着的老将——姜维。 历史上的姜维，在蜀汉灭亡后仍不放弃，诈降钟会，意图借机复国，最终事败身死。 如今钟会已死于司马昭的府上，历史已经改变，但姜维的命运又将如何 成济曾想过劝降这位值得尊敬的老将，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姜维继承了诸葛亮的遗志，将“兴复汉室”作为毕生信念，绝不会轻易动摇。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如今的蜀汉内部矛盾重重，连年征战使得国力空虚。 军中除了姜维外，再无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廖化、张翼等老将年事已高，年轻一代却青黄不接。 “北伐中原，兴复汉室...”成济轻声叹息。 “这注定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啊。” 他能做的，或许只是在未来的交锋中，尽量减少杀戮，让这位老将的家族血脉得以延续，这大概是他唯一能为这个时代的悲情英雄所做的一点事情了。 夕阳西下，成济漫步回府。 街市上华灯初上，洛阳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歌楼酒肆传来丝竹之声，达官贵人的车驾络绎不绝。 这一日的闲逛，让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这个时代。 光荣与梦想，权力与欲望，苦难与挣扎...所有这些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个波澜壮阔的三国时代。 而他，这个来自未来的过客，已经深深卷入其中，再也无法抽身。 “既然如此，就让我尽己所能，为这个时代带来一些改变吧。”成济望着满天星斗，轻声立下誓言。 府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将尘世的喧嚣隔绝在外。 属于他的故事，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