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贞娘掌内务，女子亦能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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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泊易主，更名“冲霄寨”，树起“替天行道”大旗，一时间气象万千。鲁智深、阮氏兄弟等人摩拳擦掌，专注于整军经武，操练水陆兵马，山寨杀伐之气日盛。然而，一支军队的强大，不仅在于前线冲杀，更在于后方稳固。近千人的吃喝拉撒、粮草辎重、伤病医治，千头万绪，繁琐至极。朱贵虽尽力协调，却也常常焦头烂额，顾此失彼。 这一日，聚义厅内，林冲正与几位头领商议军情，朱贵捧着几卷竹简，面带难色地汇报：“寨主，近日新入伙的兄弟多了，粮草消耗甚巨，库房记录混乱，几笔账目对不上。伤患营那边也缺医少药，几个老兄弟伤口溃烂，情况不妙。还有被服、兵器修缮，都需人手统筹，小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鲁智深一听，大嗓门就嚷开了：“直娘贼！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最是烦人！要洒家说，缺什么，去山下官府‘借’便是！何必算来算去！” 阮小七也附和：“就是！咱们梁山好汉，快意恩仇，哪耐烦理会这些琐碎！” 林冲眉头微蹙。他深知后勤乃立寨之本，乱世中，多少豪强不是败于强敌，而是亡于内耗。但让鲁智深这等猛将去管理钱粮，确是赶鸭子上架。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细心聆听的张贞娘身上。 “贞娘，”林冲开口道，“你心思缜密，识字通文。这山寨内务，尤其是粮草、账目、伤患照料之事，我想交由你来统领协调，朱贵兄弟从旁协助，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厅内顿时一静。鲁智深、阮小七等人都愣住了。让女子掌管内务虽说贞娘是寨主夫人，但山寨向来是男人的天下，这等涉及钱粮物资的要职…… 张贞娘也是微微一怔。她自跟随林冲上山，虽不参与厮杀，但目睹山寨百废待兴，内心早已想为夫君分忧，只是碍于身份，未曾开口。此刻见林冲点名，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夫君信任的目光，缓缓起身，盈盈一礼，声音轻柔却坚定：“夫君信重，贞娘敢不从命。只是妾身年轻识浅，恐有负所托。” 朱贵是个伶俐人，见林冲已有决断，立刻拱手道：“夫人聪慧贤淑，由夫人掌管内务，再合适不过！朱贵定当全力辅佐！” 鲁智深挠挠头，也哈哈笑道：“弟妹出手，定然妥当！洒家最怕算账，以后缺啥少啥，找弟妹便是！” 林冲点头：“既如此，便有劳贞娘了。凡事可与朱贵兄弟及各位头领商议，若有难处，随时找我。” “妾身遵命。”张贞娘郑重应下。 自那日起，张贞娘便搬到了山寨库房旁一间收拾出来的净室，作为处理事务之所。她并未立刻大刀阔斧，而是带着锦儿，在朱贵派来的两名识文断字的老账房协助下，先从最混乱的账目入手。 库房的旧账记得一塌糊涂，收支混杂，字迹潦草。张贞娘不慌不忙，命人重新裁纸，制作了新的账簿，分为“粮秣”、“银钱”、“器械”、“被服”等数卷，每笔收支，来源去向，时间数量，皆要求记录清晰。她亲自核对旧账，遇到含糊之处，便找来经手人仔细询问，一笔笔厘清。 起初，一些寨中的老人，见是个年轻妇人管事，心中不免轻视，办事拖拉，甚至想糊弄了事。一次，负责采买蔬菜的老伙夫，交上来的账目明显有出入，还振振有词地说市价如此。张贞娘并未动怒，只是心平气和地让他将近日采买的种类、数量、单价重新报了一遍，然后拿出她早已暗中派人去山下市集核实的价目单，两相对照，差错立现。老伙夫顿时面红耳赤，跪地请罪。张贞娘并未严惩，只扣了他半月饷银，令其戴罪立功，并当众重申账目清明之要。此事之后，再无人敢小觑这位看似柔弱的夫人，办事效率大增。 接着，张贞娘开始整顿伤患营。以往山寨虽有医师，但缺乏管理，伤患安置随意，卫生状况堪忧。她亲自带人打扫出几间通风明亮的营房，用沸水煮过的布条区分轻伤、重伤区域。又下令采集草药，按方配制金疮药、消毒药水。她甚至根据记忆和林冲的提示，推行了简单的“煮沸消毒”法处理包扎用布，大大降低了伤口感染的几率。几名因伤口溃烂而奄奄一息的老兵，经过新的方法护理，竟奇迹般好转，对张贞娘感激涕零，称其为“活菩萨”。 对于物资分配，张贞娘力求公平。她根据名册，定人定量发放粮饷、被服，杜绝了以往克扣、不均的现象。对于鲁智深操练所需的物资，她总是优先保障，但也会温和地提醒鲁大师节约损耗。她还组织寨中妇孺，成立缝纫组，负责修补衣物、制作军鞋；另设炊事班，改善伙食，让兄弟们吃得饱、吃得好。 短短半月，冲霄寨的内务面貌焕然一新。库房账目清晰，物资堆放整齐；伤患得到妥善照料；兄弟们衣食有着，怨言渐消。整个山寨的运转，变得井井有条，高效顺畅。连最初对此抱有疑虑的鲁智深，看到操练归来的兄弟们能立刻吃上热饭、领到足额饷银，也不由得对张贞娘翘起大拇指：“弟妹真是好手段！洒家服了！” 这一日傍晚，林冲处理完军务，信步来到库房。只见室内灯火通明，张贞娘正伏案疾书，核对账目，侧脸在灯光下显得专注而柔美。锦儿在一旁安静地研磨。案几上，账册摞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放着一碗早已凉透的茶水。 林冲没有打扰，静静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贞娘的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愁郁，多了几分自信与从容。管理山寨内务，让她找到了自身的价值，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 似是感受到目光，张贞娘抬起头，见是林冲，嫣然一笑，放下笔起身：“夫君，你来了。” “辛苦你了。”林冲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感觉指尖有些冰凉，心中泛起怜惜。 “不辛苦。”张贞娘摇摇头，眼中闪着光，“能为夫君、为山寨做些实事，妾心甚慰。看着一切渐渐理顺，兄弟们日子好过些，比什么都强。” 林冲感慨道：“昔日只知你温良贤淑，不想还有这等经纬之才。这山寨稳固有你一半功劳，女子亦能顶天立地也。” 张贞娘脸颊微红，低声道：“妾身只是尽力而为，不负夫君所托罢了。” 窗外，传来巡夜喽啰整齐的脚步声和远处鲁智深操练的号子声。库房内，灯火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