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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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只惨白、僵硬、沾满湿泥的手，在陆铭手机颤抖的光柱下，散发着令人头皮炸裂的诡异光泽。它五指微曲，指尖深陷泥土，像是挣扎着要破土而出，又像是死前最后的抓握。 “嗷——！！！” 赵胖子的惨叫堪称人间唢呐，音调之高足以震碎附近所有野狗的玻璃体。他手里的工兵铲“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一颗被踢飞的肉弹，猛地向后弹射，结果脚下一绊，极其圆润地滚进了旁边那几乎干涸的臭水洼里，溅起一大片浑浊的水花和疑似青蛙的惨叫。 “水…水鬼！铭砸！是水鬼抓替身啊！！”胖子在水洼里扑腾，哭嚎得像是即将被玷污的清白大姑娘，“救命！它抓我脚了！它摸我腿了！啊啊啊好冰！好黏！” 陆铭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直接从喉咙里跳出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他下意识地也想转身就跑，但就在这时，他背包里那几颗“鹅卵石”突然齐齐地、轻微地嗡鸣了一下，一股比之前明显得多的温热感透出背包，熨贴在他后背上。 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像是一针强心剂，让他强行刹住了逃跑的脚步。 “冷静！胖子！冷静点！”陆铭声音发颤，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手电光死死盯着那只手，“你看清楚！它没动！它没抓你！是你自己踩水里的泥了！” 胖子闻言，扑腾的动作一滞，哆哆嗦嗦地低头看了看。果然，只是水底的烂泥缠住了他的脚踝。但恐惧丝毫未减：“那…那手！手是真的啊铭砸！报警！快报警！” 陆铭倒是想报警，但他摸出手机一看——无服务。 “没…没信号了。”陆铭的心又沉了下去。这荒郊野岭，信号差可以理解，但刚才在路边好像还有一两格，怎么到了这儿就彻底归零了 “不可能！我直播用的流量卡！号称珠穆朗玛峰都有信号！”胖子挣扎着从水洼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臭烘烘的，也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卧槽！真没了！连紧急呼叫都打不出去！这什么鬼地方！” 两人看着彼此手机上那无情的信号标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比夜风还冷。 直播间那仅有的几十个观众也发现了异常： 【咋黑屏了主播掉线了】 【关键时刻啊！手呢让我看看手！】 【是不是剧本穿帮了】 【散了吧散了吧，演技拙劣。】 然后直播被迫中断。 恐惧暂时压倒了发财梦，胖子带着哭腔：“铭砸…咱…咱快走吧！这地方邪门！石头不要了！直播不搞了！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 陆铭心里也毛得厉害，但他看着那只诡异的手，又感受着背后石头的温热，一种强烈的不甘心和好奇心混合着恐惧，让他咬了咬牙：“走！马上走！” 他最后瞥了一眼那只手，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那手的姿势……似乎太“完整”了而且皮肤颜色虽然惨白，但看起来……有点像橡胶 他壮着胆子，用电筒光仔细照了照手周围的泥土。泥土很松软，像是刚刚被翻动过。而且……那手和地面接触的边缘，似乎……没有血迹，也没有腐烂的迹象 一个荒诞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捡起胖子掉落的工兵铲，伸长手臂，用铲尖小心翼翼地碰了那只手一下。 硬的。 纹丝不动。 他又用力捅了一下。 那只手竟然……被他捅得歪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手腕处极其不自然的、断裂的茬口，里面是空心的！ 陆铭：“” 胖子：“” 陆铭胆子大了一些，走上前，用工兵铲扒拉了几下那只手周围的泥土。很快，一个更加完整的东西被刨了出来——那根本不是什么人手！而是一个半截的、做工粗糙的医用人体模型胳膊！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医学生或者变态扔在这荒郊野岭的，又被胖子一铲子给刨出了点“惊喜”。 “……”陆铭沉默地看着那截断臂，嘴角疯狂抽搐。 “……”胖子也沉默了，脸上的恐惧逐渐被巨大的懵逼和羞愤取代。 几秒钟后。 “我日他个仙人板板！！！”胖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羞愤交加，一脚踹在那假胳膊上，把它踢飞老远，“哪个神经病扔这儿的！吓死老子了！！老子的形象！全毁了！直播间的人肯定以为我是个怂包！” 陆铭捂着额头，哭笑不得，感觉刚才那点紧张刺激全都喂了狗：“我就说……老祖宗再坑，也不至于给我留个尸体当遗产……顶多就是个拉肚子的水潭。” 虚惊一场，但气氛更加诡异了。两人都觉得这地方透着邪性。 “走走走！赶紧离开这晦气地方！”胖子拎起他臭烘烘的背包，一刻也不想多待。 陆铭也点点头，虽然假胳膊事件冲淡了恐惧，但手机没信号和刚才石头的异动还是让他心里不安。他掏出手机，想再次确认一下地图和来路。 然而，手机屏幕上的卫星地图变得有些……模糊和扭曲，定位光标飘忽不定，像是在抽风。 “怪了，这gps也失灵了”他嘀咕着，抬头凭借记忆辨认方向，“来的时候是这边……对吧沿着这条杂草少的小路往回走。” 胖子现在唯陆铭马首是瞻，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夜风更冷了，吹过高高的杂草，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无数人在低语。 走了大概五六分钟，陆铭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来的时候虽然荒凉，但路边还有一些废弃的篱笆、破烂的塑料布之类的标志物。可现在，周围除了半人高的杂草和乱石，什么都没有了。脚下的“路”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彻底消失在杂草丛中。 “铭砸……你确定是这边”胖子喘着气，声音又开始发颤，“我怎么觉得……这草比我们来的时候高多了而且那棵歪脖子柳呢怎么看不见了” 陆铭停下脚步，心脏开始慢慢下沉。他举高手机四处照射，光线所及之处，全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在夜色中摇曳的荒草和黑暗。他们来时做的简易标记也完全不见踪影。 “我们……好像迷路了。”陆铭干涩地说道。 “迷路不可能！”胖子立刻反驳，“就这么大点地方！一直往前走肯定能回到大路！” 他们又咬着牙往前走了十分钟。周围的景象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荒草和黑暗。天空仿佛被一块黑布彻底蒙住了，连颗星星都看不到。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恐惧再次悄然攥紧了心脏。 “不对……绝对不对！”陆铭猛地停下，脸色发白，“这地方没那么大！我们走了快二十分钟了，早就该看到路灯了！” 他再次掏出手机——依然无服务，gps彻底瘫痪，电子罗盘像喝了酒一样疯狂旋转。 “鬼…鬼打墙！”胖子尖叫起来，一把抓住陆铭的胳膊，肥肉都在颤抖，“我就知道！那假胳膊是警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咱们撞邪了铭砸！” “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天黑走错了方向！”陆铭强行镇定，但声音也开始发抖。他想起背包里的石头，赶紧拿出来一颗握在手里。 石头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温热感，但似乎……比刚才更活跃了一点而且当他转动身体时，石头的温热感似乎会随着他面对某个特定方向而稍微增强一丝 难道……这石头还能指路 “跟我走！”陆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开始凭借着手心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温度变化来调整方向。 胖子此刻已经没了主意，只能紧紧抓着陆铭的背包带，像个巨大的、湿漉漉的、散发着臭水潭味道的人形挂件，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真主安拉急急如律令……不管是哪路神仙，救救孩子吧，我回去就给你们烧纸……哦不，上香！捐香油钱！”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陆铭全靠手心里那点微弱的指引和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撑。胖子的念叨已经带上了哭腔。 突然，陆铭感觉穿过了一层极其微妙的、仿佛肥皂泡破裂的触感，非常轻微，轻微到他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手里的石头骤然变得滚烫，烫得他差点脱手！ 与此同时，眼前的景象猛地一变！ 不再是无穷无尽的荒草，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布满了嶙峋怪石的空地。空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几根断裂的、爬满了枯藤的巨大石柱！这些石柱明显带有某种古老的、非现代的雕刻风格，在手机电筒的光线下投下扭曲诡异的阴影！ 而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空气中的温度似乎回升了一些，但却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像是雨后泥土混合着某种陈旧金属的奇异味道。手机的电筒光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开始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 “这…这又是什么地方”胖子看傻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影视城废弃场景谁在这儿搞的文艺复兴” 陆铭的心脏却狂跳起来！ 石柱！古老的遗迹！这绝对不是什么影视城！这和他老祖宗地图上那种抽象的风格隐隐呼应！他们不是迷路了！他们是……闯进了某个原本隐藏起来的地方！ 那个“肥皂泡”的感觉……难道是结界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背包里所有的“鹅卵石”都开始剧烈地发烫、震动，仿佛在激动地共鸣！ 同时，他手腕上的电子表屏幕开始疯狂乱码，手机屏幕啪地一下彻底黑屏，无论怎么按都无法重启。胖子那边也传来哀嚎：“卧槽！我手机也挂了！充电宝也没电了！这什么强磁场啊！” 最后的光源消失了。 两人瞬间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只有陆铭手中那颗滚烫的石头，在绝对黑暗中，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却坚定无比的绿色荧光，如同黑夜中唯一的一只萤火虫，照亮了他惊骇却莫名兴奋的脸庞。 “胖…胖子……”陆铭的声音干涩而激动，“我们好像……真的找到‘宝藏’了……” 赵胖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宝…宝藏个屁啊！我现在只想找回回家的路！铭砸！我害怕！这地方不会真有鬼吧！或者外星人它们吃不吃胖子啊我肉多但是油脂高不好吃啊……” 他的吐槽声在寂静而诡异的古老石柱群中回荡，显得格外渺小和滑稽。 黑暗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的闯入和石头的荧光惊动了，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碎石滚落的声响。 陆铭猛地握紧了发光的石头，屏住了呼吸。 赵胖子的碎碎念也戛然而止。 恐惧和探索欲，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