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咱能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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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 天际晕开绚烂红霞。 村庄升起袅袅青烟。 农家小院里，人声喁喁，笑声阵阵。 许家院子里笑声最清亮。 小苗儿回到家，脖子上挂着的钱兜子还没取下来，就围着院子里的老人兴奋打转。 “外公，外公你起来啦你在晒太阳呀！” 许耀林躺在一张竹椅上，抬手摸摸娃儿脑瓜子，又扭头看向愣在院门口的老妇人，嘴角是浅浅笑意，“是啊，外公起来喽，晒太阳哩。” 龙佩珍眼泪就这么往下掉，泪珠子吧嗒吧嗒，瞬间就湿了胸前衣衫。 她没动，哑着嗓子开口，“咋个起来的” 许耀林动作缓慢坐起来，朝她乐呵，“我自己下床的，燕儿被吓了一跳。好久没出来晒太阳了，老伴儿，太阳真暖和。” 早上老伴跟娃儿出门，他就开始尝试慢慢活动手脚。 以前总是僵硬疼痛的四肢，竟然开始恢复灵活，各个关节也开始能勉强屈伸，只是动作幅度不能太大。 房间半开的窗户，漏进来的阳光实在太好，他在阳光没照到的角落撑着起身，伸手想去够一够阳光。 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床边，脚底实实踩着了地面。 那久违的感觉啊…… 让人热泪盈眶。 龙佩珍抹干眼角，吸吸鼻子，把木车拉进来，“燕儿，晚饭煮几个鸡蛋，给小苗儿蒸碗鸡蛋羹。我买了根大棒骨，给你爸再炖锅大骨粥！” 说完她没看竹椅上的老伴，也没卸木车车轮，直接快步进屋回了房。 小苗儿不明所以，看到外婆哭，又想去哄外婆，又想照顾外公。 她问老头，“外公，外婆是不是生气你不乖” 说完想起个事儿，她又拍自己脑瓜子，懊恼得跺脚，“难道是你倒药被外婆知道了诶呀我还没倒尿桶呢！” 许耀林把娃儿拉过来，用手臂虚虚拢在怀里，视线落在堂屋，轻声道，“你外婆不是生气，是高兴呢。她太累了，让她在屋里待会，咱别去吵她。外公给你讲故事” “好！”小苗儿乖乖点头，把脖子上的钱兜子取下来打开，然后献宝似的往外扒拉东西，“外公，你讲故事，我给你好东西！你跟外婆跟妈妈都有份哦！” 许耀林低头打眼瞧。 只见娃儿从钱兜子拿出一块啃得只剩一口的小碗糕、坑坑洼洼两指头大的油炸糕、小半块发糕……甚至还有两小块酱汁已经干巴了的米豆腐。 让人哭笑不得，娃儿还知道干净，这些个吃食下头垫了张油纸，跟旁边的纸票子隔开来。 没弄脏吃的，也没整脏钱。 娃儿捧着东西献宝求表扬，“这些都是三姑婆、八婶娘她们买给我吃的，每样我都没吃完，特地留给你还有外婆还有妈妈吃哦！外公，我乖不乖我还帮外婆把菜全卖光光了！” 她可是好宝宝！ 许耀林乐，“哟，那咱小苗儿可乖了，还聪明机灵！” 灶房门口，本来要出来的许燕秋，又抿笑安静退了回去。 傍晚的红烬拢着院子，给院中怡然自乐的祖孙蒙上柔柔暖光。 灶房里饭菜香气缓缓在空气里蔓延，温馨安宁的农家院里，处处洋溢烟火气。 …… 龙佩珍再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桌了。 老太太眼睛又红又肿，却可见的心情好，眼睛比平时要亮许多，很是神采。 这次是真一家子齐齐整整坐在饭桌前了，三大一小四口人。 龙佩珍没在这当口问老伴儿身体的事情，反而说起卖菜的趣事。 “那瘪犊子我有印象，是前头新村的。咱小苗儿叉着腰就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牙口可厉害，有几分我年轻时的劲头，哈哈哈！” 许耀林手指还是没能拿稳筷子，其他三人吃饭，他捏着个白瓷羹慢吞吞喝粥，但是给老伴搭腔是一点不慢，“小苗儿是咱家娃，外婆牙口厉害，外孙能差了” “那是！我龙佩珍的孙女能差”龙佩珍骄傲哼哼，目光时不时落在老头子拿瓷羹的手，越发有劲头，“他爸，等你身子骨再好些，也跟我一块卖菜去，亲眼瞧瞧咱凤凰屯的菜有多好卖，真个是在抢啊！” “好，到时候我跟你一块去，亲眼见识见识。” “他爸，我跟你说，你是没瞧着咱宝儿今天那机灵劲儿！一开始别人都顾忌什么霉运，在咱摊子前只看不买，嘿苗儿这小暴脾气，抓起小番茄就吭吭吭地吃……然后就光顾着吃了……” “我光听你说就想乐，要是在场瞧着，不得直不起腰来” 一顿饭，全是老两口一说一应，伴着碗筷碰撞的当当声。 小苗儿捧着小碗，照旧脸蛋儿埋进碗里，吃得小鼻子粘饭粒子，间中从碗里抬起圆溜溜的眼儿看看外公又看看外婆，眼睛一弯，继续埋头吃饭。 她好喜欢这里呀。 听外公外婆说话像听故事一样有趣，饭菜都变得更香啦。 等吃过饭，老爷子显了疲态，先回房歇着。 龙佩珍拉着许燕秋，带着外孙女一块，数今天挣到的小票子。 从钱兜里抓出来，散散的一把，面额有两块的，还有一块、两毛、一分的…… 一整合，六块两毛两分。 龙佩珍跟许燕秋对视，娘俩眼皮子都抖了抖。 这么多年了，头回把菜地的菜拿出去卖，菜品虽然好，但是架不住凤凰屯的传闻太广。 龙佩珍去之前就做好了卖不出去、不好卖的心理准备，所以带去的菜，不过两个半筐，没往多了带。 就这，卖完了竟然有六块多。 要知道她家老头子一个月的退休工资也才六十五块钱！ 龙佩珍心里直呼我滴个乖乖。 要是今天带的菜多一点，整满满两筐子，那不得往家拿回一张大团结 算算一个月下来，至少有九个赶集日！ 要是每次都能这样卖菜，那她一个月往家挣的，甚至比老头子的工资还要多！ “燕儿，咱娘俩也能挣钱了咱娘俩也能挣钱了……” 许燕秋抿笑，点头，又点头。 她们娘俩也能挣钱了。 能养家，能照顾爸，能养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