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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以及同院之人沉睡的均匀呼吸声。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将林凡的身影投在粗糙的石壁上，拉得细长。 他没有急于查看那灰布包裹，而是先闭目凝神，默默运转《元尘诀》，让体内因之前搏杀和疾奔而略有激荡的灵力，重新归于平缓、凝练。直到心神彻底沉静，如同古井无波，他才缓缓睁开双眼。 目光落在膝前的灰布包裹上。 解开包裹，里面的东西不多，却透着劫修特有的寒酸与狠厉。 下品灵石七块。这几乎是此人全部的家当，或许正是资源匮乏，才促使他铤而走险。 几瓶普通的疗伤、回气丹药，品质低劣，药效恐怕有限，但聊胜于无。 一本薄薄的、书页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厚土诀》，是一门土属性的基础修炼功法，最多能修炼到炼气中期，对拥有《元尘诀》的林凡而言，形同废纸。 最后，是三张符箓。 林凡的目光，主要落在了这三张符箓上。符纸质地粗糙，上面绘制的符文线条也显得有些歪斜，灵力波动微弱且不稳定，显然是品质最差的那类一次性符箓。 一张是“石肤术”，能短暂提升防御。 一张是“地刺术”，能从地面召唤一根石刺攻击。 最后一张，则是“流沙术”，能在小范围内制造一片流沙困敌。 看着这三张劣质符箓，林凡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起一丝弧度。 他想起了之前坊市里，那个邋遢摊主唾沫横飞地推销所谓“上古炼丹术残篇”，以及周围那些被唬得一愣一愣、却囊中羞涩的杂役弟子。他也想起了自己购买那张劣质“小火球术”符箓时，摊主那看冤大头的眼神。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小心地将那七块下品灵石收起，与之前的三块放在一起。十块下品灵石，对于杂役弟子而言，已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需得妥善隐藏。 然后，他拿起那本《厚土诀》和三张劣质符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这些东西，他不能留。功法与他属性不合，留着无用且可能暴露来源。符箓品质太差，关键时刻未必可靠，反而可能因灵力不稳误事。但直接丢弃，更是浪费。 “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废物’利用。”林凡低声自语。 他将《厚土诀》和三张符箓重新用一块干净的布包好，与其他东西分开存放。 接下来的几天，林凡的生活轨迹没有丝毫改变。清扫任务，默默修炼，偶尔去坊市“闲逛”。他依旧是一副懵懂怯懦的样子，仿佛那天在坊市被“坑”和之后遭遇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只是，他去坊市的频率，稍微高了一些。而且，他不再只看药草和矿石，开始有意识地在那些售卖功法和符箓的摊位前驻足，看得格外“认真”，甚至还会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询问一些关于功法属性、符箓威力之类的“幼稚”问题。 他的这种变化，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便成了——这个五灵根的傻小子，似乎不甘于现状，想要靠外物来提升自己了真是异想天开！ 尤其是当他几次在一个专门售卖各种“古籍副本”、“神功残篇”的摊位前流连，对着几本看起来古色古香、实则内容粗制滥造的功法副本露出“渴望”的眼神时，更是坐实了某些人的猜测。 这摊主，正是之前推销“上古炼丹术”的那个邋遢中年人。他显然也注意到了林凡这个“潜在客户”，每次见到他，都会更加卖力地吹嘘，试图做成这笔生意。 林凡每次都是“心动”却又“囊中羞涩”地离开，一步三回头，将一个渴望机缘却又财力不济的底层弟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能将手中的“废物”变现，并且进一步强化自己“人傻、有点小钱、渴望机缘”人设的机会。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坊市依旧喧闹。林凡再次“逛”到了那个邋遢摊主的摊位前。今天，摊主似乎心情不佳，摊位前颇为冷清。 林凡像往常一样，目光“渴望”地扫过摊位上那些所谓的“古籍”，最后停留在了一本名为《庚金剑气残篇》的册子上，封皮做得颇为唬人。 摊主见他又来了，眼睛一亮，立刻开始鼓吹：“师弟好眼光！这《庚金剑气》可是上古剑修法门残篇，虽然不全，但若能领悟一丝真意，战力倍增啊！看与师弟有缘，十块下品灵石，便宜卖了！” 林凡脸上露出极度挣扎和向往的神色，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又像是被价格吓到，讷讷道：“十…十块…太贵了…” 他磨蹭了半晌，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从怀里掏出了那个准备好的、包裹着《厚土诀》和三张劣质符箓的小布包，怯生生地递了过去，声音细若蚊蝇：“师…师兄，我…我只有这个…再加两块灵石…换…换你那本，行吗” 摊主一愣，接过布包打开一看，是一本最普通不过的《厚土诀》和三张歪歪扭扭的劣质符箓，其价值加起来，恐怕都不到五块灵石。他脸上立刻露出鄙夷和不耐烦的神色。 “就这你打发叫花子呢”摊主作势要赶人。 林凡脸上立刻露出“慌乱”和“急切”，连忙道：“师兄！这…这《厚土诀》是我…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还有这符箓，关键时刻能保命的！我…我真的只有这些了，再加三块灵石！行吗”他似乎狠下心，又掏出了三块灵石。 摊主看着林凡那副“倾家荡产”也要换的模样，又看了看手里那本成本几乎为零、胡乱印刷的《庚金剑气残篇》，眼珠转了转。用一堆垃圾换一本垃圾，还能白得三块灵石，似乎……也不亏反正这破册子摆了很久也没人要。 他装作极其勉强、吃了大亏的样子，一把夺过林凡手中的三块灵石和那个布包，不耐烦地将那本《庚金剑气残篇》塞给林凡：“算了算了，看你诚心，亏本卖你了！快走快走！” 林凡如获至宝，紧紧将那本残篇抱在怀里，脸上充满了“感激”和“狂喜”，对着摊主连连鞠躬，然后才“激动”地、脚步虚浮地离开了摊位，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那摊主看着林凡消失的方向，嗤笑一声，随手将那个布包扔进了摊位下面的杂物堆里，继续打他的盹。在他和周围偶尔瞥见这一幕的人看来，这又是一笔典型的冤大头交易，那个五灵根的小子，怕是魔怔了。 没有人知道，林凡转身之后，脸上那“狂喜”的表情便已消失无踪，眼神一片清明。 他成功地将可能暴露身份的《厚土诀》和劣质符箓，置换成了另一本毫无价值的“古籍残篇”，并且，只付出了三块灵石的代价。更重要的是，他进一步巩固了自己“人傻、渴望机缘”的形象，并且合理地解释了他那“意外之财”的去向。 怀里这本《庚金剑气残篇》是假的没关系。他要的就是假的。真的反而麻烦。 当别人都在为真假难辨的机缘争抢，为几张劣质符箓的得失而或喜或忧时，他早已算清了其中的利弊，用最小的代价，消除了隐患，并为自己披上了一层更完美的伪装。 林凡抚摸着怀中那本毫无价值的册子，如同抚摸着一件真正的珍宝，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