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破瓶不破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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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尚未完全褪尽,黎明前的微光给西巷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青灰色。 清晨五点三十六分,尖锐的抽气声划破了巷弄的宁静。 第一个发现异常的是早起帮家里磨豆浆的小林,他手里的强光手电筒剧烈地颤抖着,光柱在维修车顶棚的空处疯狂摇晃,仿佛要将那片虚无灼出一个洞来。 “瓶……瓶子呢” 他这一嗓子,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醒了几个同样早起的街坊。 阿哲闻声从自己的维修铺里冲出来,当他看到那根在晨风中孤独摇曳的断裂麻绳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他下意识地蹲下身,死死盯着那个空荡荡的挂钩,喃喃自语:“它……它是不是自己飞走了” 很快,维修车旁就围了一小圈人。 恐慌和不解在人群中悄然蔓延。 那不仅仅是一瓶酒,那是昨天凌天亲手立下的“规矩”的象征,是整条西巷的定海神针,是那场引动天地异象的仪式的最终信物。 它就这么不见了。 冰冷的电子音在凌天、苏沐雪和洛璃的脑海中同时响起,这是零七的播报,一如既往的客观,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内部警报。信物级能量源【我是我】于凌晨四点十三分从指定位置消失。检测到信物能量残留归零。警告:现场未发现任何暴力入侵、能量破解或物理强行取走的痕迹。” 没有痕迹,本身就是最可怕的痕迹。 九尾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人群外围,他那本厚重的《白泽家法典》无风自动,翻到了刚刚写下的“信物篇”。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看着那断裂的麻绳,沉声道:“这不是偷。这是‘应验’——有人,或者有东西,触发了它离开的条件。” 上午九点十二分,阳光终于驱散了巷子里的寒意,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阴霾。 苏沐雪站在维修车前,脸色冰冷。 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调取了西巷以及周边所有她能染指的监控网络,结果却令人心惊。 所有监控画面,都在凌晨四点到四点十七分之间,出现了一段长达十七分钟的、绝对静默的空白。 不是雪花,不是信号中断,而是仿佛那段时间从未存在过,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时间线上干净利落地抹去了。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她对科技或常规术法的理解。 凌天正蹲在一盆薄荷旁边,拿着小剪刀,慢条斯理地修剪着多余的枝叶,仿佛对周围的紧张气氛毫无所觉。 “你真的不知道是谁拿的”苏沐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凌天头也不抬,指尖捻下一片枯黄的叶子,轻轻一弹,叶子在空中打了个旋,落入泥土。 “知道。”他回答得干脆利落,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但不能说。” 他终于抬起头,目光落在昨天悬挂酒瓶的地方,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只有一种深邃的、仿佛等待了许久的平静。 “那瓶酒,不是用来防贼的,是防我自己的。它叫【我是我】,就是为了提醒我,我是谁,我该做什么。”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现在它走了,说明——我该想起来点什么了。” 苏沐雪心头猛地一震。 他在等这一刻还是……在害怕这一刻的到来 中午十二点零七分,洛璃抱着手机,大大咧咧地坐在维修车顶棚上,也就是失窃案的“案发现场”。 她的直播间里热闹非凡,而今天的标题格外引人注目——《我们家的镇宅之宝丢了,天哥说他挺高兴》。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卧槽天哥这么猛,刚立的规矩就被人破了” “肯定是焚天阁那帮孙子贼心不死,派高手来报复了!” “天哥还高兴这是什么操作,装神弄鬼吧” “主播别闹了,赶紧报警啊!” 洛璃看着滚动的弹幕,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对着镜头摇了摇手指,笑得像只偷吃了鱼的猫:“你们都猜错了。这酒啊,不是被偷的,是‘考卷交了’。” 她说着,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九尾摊开的一本册子。 那不是《白舍家法典》,而是一本看起来更普通的、用来记录西巷日常杂物的《流转簿》。 在最新的一页上,赫然出现了一行并非巷内任何人笔迹的文字。 字迹苍老古朴,笔锋如刀刻斧凿,深嵌入纸页,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借‘自赎之酿’一瓶,用以照心。明日此时,原瓶奉还,附答三问。” 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模糊的、仿佛火焰烙印般的印记。 零七的声音在内部频道适时响起:“同步分析报告:字迹的生物特征无法在现有数据库中匹配。但墨水成分检测……与三十年前焚天阁祭祀所用特级朱砂,成分吻合度99.8%。” 焚天阁。又是焚天阁。 下午三点四十九分。 九尾合上了《流转簿》,重新翻开他那本神圣的《白泽家法典》,在新的一页上,他用那支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朱砂笔,郑重地写下了一行新的规则。 【信物流转条例第一款:凡借用‘西巷基本法’所列高阶信物者,须留契、明因、设期。 违者,将自动触发信物内置‘心镜反照’之罚。】 写完,他合上法典,抬头望向正在给薄荷浇水的凌天,目光灼灼:“你从一开始,就在等这张纸条。” 这不是疑问,是肯定。 凌天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噼啪的脆响。 他走到维修车前,拿了瓶冰镇可乐,仰头灌了一大口。 “三十年前,我封印自己,不是因为打不过。”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怅然,“是因为我不信。” “我不信人心能扛得住贪嗔痴三毒的侵蚀,不信一群在命运洪流里挣扎的蝼蚁,能真正筑起一道挡住滔天巨浪的墙。” 他看向那张纸条,眼神悠远:“这瓶【我是我】,与其说是信物,不如说是我当年写给自己,也写给这个世界的一道‘考题’。我把它挂在那儿,就是在问,三十年了,还有没有人敢来答这道题。” “现在,有人来了。” 凌天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空,嘴角那丝懒散的笑意终于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烈日般灼人的锋芒。 云层深处,仿佛有一只横贯天际的金乌虚影一闪而过。 “这说明,我当年……或许没那么错。” 傍晚六点五十八分,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被地平线吞没。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根断裂的麻绳,在完全静止的空气中,忽然无风自动,像一条有生命的藤蔓,缓缓向下垂落。 在它的末端,赫然系着那只失踪了一整天的透明酒瓶。 瓶身依旧晶莹剔透,内里那缕流转的日影,却比之前更加璀璨夺目,仿佛浓缩了一整天的煌煌天光。 更令人震惊的是,原本光滑的瓶底,多出了三行用同样朱砂写就的、蝇头大小的古篆小字。 【第一问:人可欺,天可瞒,心可自欺否】 【答:不可。】 【第二问:罪可恕,过可改,命可重写否】 【答:可。】 【第三问:你为何不敢认我】 【答:因我即你。】 凌天走上前,沉默地解下酒瓶。 他的手指在最后那四个字上轻轻摩挲了许久,然后,他将酒瓶轻轻放回了维修车的中央操作台上,那个位置,如同神龛的正中。 他没有再把它挂起来。 就在酒瓶落稳的刹那,零七的电子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颤抖:“警……警告!不,是通告!‘西巷基本法’自主演化完成,规则具象化程度已达41.7%,正在形成小型领域雏形!” 与此同时,远在百里之外,那座深埋于地底、早已化为废墟的阴森祭坛中。 那堆写着“天命难囚”的牌位灰烬,突然“轰”的一声,冲起一道凝练至极的怨毒火线,撕裂地层,直刺云霄! 它要去做最后的反扑,要将那个胆敢挣脱宿命的变数彻底抹杀! 然而,火线刚冲入高空,就被一道无形的、温柔而坚韧的屏障给稳稳地挡住了。 “砰!” 怨毒的火线在撞击下轰然碎裂,化作亿万点璀璨的金色流光,如同一场绚烂的流星雨,洋洋洒洒地向着西巷的方向飘落。 巷子里的孩子们从屋里跑出来,指着天空,发出一阵阵惊喜的欢呼,纷纷双手合十,对着这百年难遇的奇景许愿。 没有人知道,那是旧命运在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 更没有人知道,这是它崩塌的第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