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邨落絮语:泥土与时光的私语 我是在一本翻破了的《诗经》注本里撞见“邨落”二字的。书页边角被磨得发毛,像被无数双手摩挲过的老棉布,“邨”字的竖弯钩沾着点陈年墨渍,晕成一小团灰云,“落”字的草字头有些潦草,像是风吹过茅草时的潦草姿态。注里写着“邨,地名也,古谓民所聚处;落,居也,言人所聚居而落定之地”,寥寥数字,却像在我眼前铺开了一幅水墨——青灰色的屋顶连成一片,炊烟从烟囱里飘出来,绕着村口的老槐树打了个转,最后融进远处的田埂里。 那天窗外正飘着四月的杨花,白花花的一片,落在窗台上,像撒了把碎雪。我忽然想起外婆住过的那个小村子,人们叫它“李家邨”,其实就是几十户人家挤在山坳里,屋前屋后种着桃树和梨树,春天开花的时候,整个村子都裹在粉白里。那时还不知道“邨落”这个词,只记得清晨被鸡叫吵醒,推开窗就能看见外婆在院子里喂鸡,玉米粒撒在地上,引得鸡群“咯咯”地啄食,远处的田埂上,扛着锄头的农人慢慢走过,鞋底沾着的泥块落在石板路上,“啪嗒”一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后来才知道,那样被泥土裹着、被烟火熏着的地方,就是古人说的“邨落”。 再后来我总爱往深山里的小邨落跑,不是那些被开发成景区的“网红村落”,是真正还守着泥土过日子的邨落——土墙头上还留着去年晒玉米的痕迹,木栅栏上缠着牵牛花的枯藤,村口的老井边摆着几块磨得光滑的青石板,井绳在辘轳上绕了好几圈,像根扯不断的时光线。有次在浙南的群山里,我找到一个叫“竹溪邨”的地方,村口的老樟树要三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挂着块木牌,写着“树龄五百年”,树皮上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沿着樟树旁的石板路往里走,第一户人家的院门虚掩着,我听见里面传来“哐当哐当”的声音,推开门一看,是位老奶奶在院子里舂米。她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握着舂米杵,一下一下地往石臼里捣,糙米在石臼里翻滚,偶尔有几粒跳出来,落在地上的竹席上。“姑娘,进来坐啊”老奶奶抬头看见我,手里的杵没停,笑容里带着点泥土的淳朴,“我在舂新米,等下煮了饭,你尝尝”我点点头,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看着石臼里的糙米慢慢变成白米,米粒上还沾着点糠皮,像裹着层薄薄的雪。 老奶奶的院子里种着不少菜,青菜绿油油的,萝卜缨子从土里探出头,还有几株辣椒,开着白色的小花。“这些菜都是自己种的,没打农药,炒着吃甜得很”,她一边舂米一边说,“以前这邨里家家户户都舂米,现在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就剩我们几个老的还守着这石臼”。说着她停下杵,从石臼里捧出一把新米,递到我面前,“你闻闻,这新米有股香味,比城里买的米香多了”。我凑过去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米香,混着泥土的腥气,像是从地里刚长出来的一样。 从老奶奶家出来,石板路沿着溪水蜿蜒,溪水清清的,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偶尔有几条小鱼游过,尾巴一摆,搅起一圈圈涟漪。路边的人家大多敞着门,有的在屋檐下晒笋干,竹筛里的笋干黄澄澄的,被阳光晒得发脆;有的在院子里编竹篮,竹篾在手里翻飞,不一会儿就编出个雏形;还有的在门口择菜,青菜叶子落在竹篮里,“沙沙”的声音和溪水的“哗哗”声混在一起,像支轻柔的曲子。 走到邨子中间,是个小小的晒谷场,场边摆着几台老旧的打谷机,铁皮外壳已经生锈,手柄上的木纹却被磨得发亮。晒谷场上晒着些油菜籽,金黄的一片,像铺了层金子。有位老爷爷正拿着木耙子翻油菜籽,动作慢悠悠的,生怕把籽粒弄掉在地上。“这油菜籽要晒三天,才能拿去榨油”,他看见我,笑着停下手里的活,“我们邨里的菜籽油香得很,炒菜的时候放一勺,整个屋子都香”。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些油菜籽,递给我一把,“你拿着玩,这籽儿能榨油,也能当种子,明年春天种在土里,就能长出油菜”。 我捏着手里的油菜籽,小小的,圆溜溜的,放在手心还有点硌人。老爷爷又说:“以前这晒谷场可热闹了,秋收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来晒谷子,孩子们在谷堆上打滚,大人忙着翻谷,晚上还在这儿放电影,全村人都搬着凳子来看,现在不行了,人少了,晒谷场也冷清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惋惜,像在怀念一段遥远的时光。 从晒谷场往里走,是邨里的老祠堂,青砖灰瓦,屋檐上翘着飞角,像展翅的鸟儿。祠堂的大门上挂着块匾额,写着“李氏宗祠”,字是暗红色的,边缘有些剥落。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飘着股淡淡的香灰味,正中间摆着几排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几根香,烟丝袅袅地飘向屋顶。祠堂的墙壁上挂着几幅老旧的画像,画里的人穿着长袍马褂,神情严肃,像是在守护着这个邨落。 一位看祠堂的老人正坐在角落里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本线装书,看得很认真。他看见我,慢慢放下书,“姑娘,来参观祠堂啊”我说“是啊”,他点点头,指着墙上的画像,“这些都是我们邨里的老祖宗,以前每年清明,全村人都来这儿祭祖,现在年轻人都在外面,来的人也少了”。他说着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里面放着些老旧的物件——有锈迹斑斑的镰刀,有缺了口的陶罐,还有几双布鞋,鞋底上缝着密密麻麻的针脚。“这些都是以前邨里人用过的东西,我舍不得扔,就收在这里,也算留个念想”,老人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物件,像是在抚摸一段段逝去的时光。 从祠堂出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邨里的炊烟慢慢升起来,一缕缕,在暮色里飘着,把整个邨落都裹进一片温柔里。我往村口走,路过一家杂货店,店主是对中年夫妻,正忙着收拾货架。“姑娘,要不要买点东西我们这儿有自己做的笋干、香菇,都是好东西”,老板娘热情地招呼我。我买了一包笋干,老板娘又多给我装了几个自家晒的柿子饼,“这个甜,你尝尝”。 走到村口的老樟树下,我看见几位老人坐在石板上聊天,手里摇着蒲扇,嘴里说着家长里短。有位老人看见我手里的笋干,笑着说“这笋干是老王家的吧他家的笋干晒得好,又嫩又香”。我点点头,在他们旁边坐下,听他们聊天——有的说今年的收成,有的说在外打工的孩子,有的说邨里的新鲜事,语气里满是熟稔和亲切,像一家人一样。 月亮慢慢升了起来,挂在老樟树的树梢上,银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霜。邨里的灯一盏盏亮了起来,是那种暖黄色的灯泡,透过窗户照出来,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偶尔有几声狗叫传来,很快又安静下来,只剩下溪水的“哗哗”声和虫鸣,像首轻柔的催眠曲。 我在老樟树下坐了很久,看着邨落里的灯火,听着耳边的虫鸣,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总是行色匆匆,忙着追逐名利,忙着应付生活,却忘了停下来看看身边的风景,忘了感受泥土的温度,忘了烟火的味道。而在这个小小的邨落里,我找到了这些被遗忘的东西,找到了生活本来的样子。 后来,我又去了很多地方的邨落。在闽西的山区,我见过秋天的邨落,田埂上的稻子金黄一片,农人们忙着收割,打谷机的“隆隆”声在山谷里回荡;在皖南的丘陵,我见过冬天的邨落,屋顶上盖着层薄薄的雪,屋檐下挂着腊肉和香肠,空气里满是肉香;在粤北的群山,我见过春天的邨落,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盛开,像片红色的海洋,邨里的桃花和梨花也开了,粉白一片,美得像幅画。 每一个邨落都有不同的样子,可每一个邨落都有着同样的泥土气息和烟火味道。在这里,没有城市里的喧嚣和浮躁,没有人与人之间的疏离和冷漠,只有慢下来的时光,只有浓浓的人情味,只有对土地的热爱和对生活的执着。 有次在闽西的一个邨落,我遇见一位编竹篮的老人。他坐在自家的屋檐下,面前堆着一堆竹子,青的、黄的,堆得像座小山。他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正在削竹篾,竹篾很细,在他手里像条小蛇,灵活地绕来绕去,不一会儿就编出了一个竹篮的底子。他的手指很粗糙,指关节很大,上面还有不少细小的伤口,那是常年跟竹子打交道留下的痕迹。 “这竹篮要编一个下午,”老人看见我,笑着说,“用的是三年以上的毛竹,这样编出来的篮子结实,能用十几年”。他拿起编好的竹篮底子给我看,纹路整齐,边缘光滑,提在手里很轻。“以前这邨里的人家,都用我编的竹篮,买菜、装东西都方便,现在年轻人都用塑料袋了,可老主顾还是会来买,说竹篮环保,还好用”。说着他又拿起一根竹子,开始削竹篾,竹屑落在地上,带着淡淡的竹香。 我坐在他旁边看了很久,看着竹篾在他手里慢慢变成竹篮,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忽然觉得,这不仅仅是一个竹篮,更是一件艺术品,凝聚着老人的心血和时光。老人告诉我,他编竹篮已经五十多年了,从十五岁就跟着父亲学,现在父亲不在了,他就接着编,“这手艺不能断,断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他的语气里带着点固执,也带着点骄傲,像在守护一件珍贵的宝物。 还有一次,在皖南的一个邨落,我遇见一位做豆腐的老人。他每天凌晨三点就起床,泡豆子、磨豆浆、点豆腐,忙到早上七点多,豆腐就做好了。他的豆腐坊就在自家院子里,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老陈豆腐”,字是用红漆写的,边缘有些剥落。每天早上,都有不少人来买他的豆腐,有的人拿着碗,有的人拿着盆,排队的时候还会互相聊天,说“老陈的豆腐就是好,嫩得能掐出水来”。 我尝过他的豆腐,确实很香,炖在汤里,不用放太多调料,就很鲜。老人说“做豆腐要用心,每一步都不能偷懒,泡豆子要泡够时间,磨豆浆要磨得细,点豆腐要用老卤水,这样做出来的豆腐才香”。他带我参观他的豆腐坊,里面摆着磨豆浆的石磨,点豆腐的大缸,还有压豆腐的木板,这些物件都很老旧,却被擦得干干净净。“这些东西都用了几十年了,比我儿子的岁数都大,”老人笑着说,“它们陪着我做了一辈子豆腐,是我的老伙计”。 在邨落里待得久了,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些地方。我喜欢在清晨的时候,跟着农人种地,感受泥土从指尖滑过的温度,看着种子在土里埋下希望;我喜欢在午后的时候,坐在屋檐下,看着老奶奶做针线活,听她讲邨里的故事,感受时光慢慢流淌的温柔;我喜欢在傍晚的时候,跟着孩子们在田埂上奔跑,看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听远处传来的牛叫声,感受生活的美好。 有时候,我会帮邨里的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比如帮老奶奶择菜,帮老爷爷晒谷,帮阿姨们编竹篮。他们总会热情地招待我,给我端来热茶,拿出自家做的点心,让我感受到浓浓的人情味。有次我帮一位老奶奶摘辣椒,她非要留我吃饭,还杀了一只自己养的鸡,炖了一锅鸡汤,鸡汤里放了些自家种的香菇和笋干,香得让人直流口水。吃饭的时候,老奶奶不停地给我夹菜,“姑娘,多吃点,你在城里肯定吃不到这么香的鸡”。 还有一次,我在邨里的老井边帮一位老爷爷打水,他教我怎么用辘轳,怎么把水桶放进井里,怎么把水提上来。“这老井的水甜得很,比城里的矿泉水还好喝”,老爷爷说着,给我倒了一碗井水,我尝了尝,果然很清甜,带着点泥土的气息。老爷爷告诉我,这口老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以前邨里的人都靠这口井喝水,现在虽然家家户户都装了自来水,可还是有人来这里打水,“这井是我们邨里的根,不能忘”。 我知道,随着时代的发展,很多邨落可能会慢慢消失,很多古老的手艺可能会慢慢失传,很多温暖的场景可能会慢慢被遗忘。可我希望,那些藏在邨落里的泥土气息和烟火味道,能够一直留在人们的心里,能够一直传递下去。因为这些气息和味道,是我们生活中最珍贵的财富,是我们在忙碌生活中能够感受到的一丝慰藉,是我们对土地和生活的热爱的见证。 我还会想起第一次遇见“邨落”二字时的那个四月,想起《诗经》注本里那些简单的文字,想起竹溪邨里的老樟树、舂米的老奶奶、编竹篮的老人,想起那些被泥土裹着的时光,想起那些被烟火熏着的日子。我想,“邨落”这两个字,会一直刻在我的心里,像一枚沾着泥土的印章,印在我记忆的扉页上。 每当我感到疲惫、感到迷茫的时候,只要想起这些邨落,想起那些在泥土里劳作的人们,想起那些温暖的烟火,我的心里就会充满力量,就会重新找回对生活的热爱和期待。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我们可以回到一个小小的邨落,住在一座带院子的土墙屋里,院子里种着自己喜欢的菜,门口有一条石板路,路边有老槐树,有老井,有舂米的石臼,有编竹篮的竹篾,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 在那里,我们可以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看着种子发芽又结果,看着孩子们长大又离开,却依然守着泥土,守着烟火,守着那些简单的美好。因为我们知道,那些被泥土裹着的时光,那些被烟火熏着的日子,才是生活最本真的样子,才是我们内心深处最渴望的归宿。 这就是邨落,一个被泥土爱着、被烟火暖着、被时光守着的地方。它不像城市那样繁华,却有着最真实的生活;它不像景区那样精致,却有着最淳朴的人情。它藏在深山里,藏在丘陵间,藏在每一个热爱土地的人的心里,等着我们去发现,去感受,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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