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主殿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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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议事大殿，穹顶高阔，九根蟠龙玉柱撑起肃穆空间。空气沉凝，带着灵檀燃烧后的淡淡余味。 洛清寒端坐于上首白玉宗主宝座，白衣胜雪，青玉剑佩于腰间流淌着内敛寒光，清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线，缓缓扫过下方躬身而立的数位长老。 金万两，元婴境，金元宝纹长袍裹着胖躯，小眼睛精光闪动，指尖下意识摩挲着袖中一颗温润金珠，暗自盘算着这圣子大典能“溢”出多少油水。 风无涯，元婴境，破旧道袍，胡子拉碴，靠在一根玉柱上，酒葫芦不离手，半眯着眼，醉态朦胧，仿佛下一刻就要鼾声如雷。 木青鸾，元婴境，青衫素雅，周身药香萦绕，则微微垂首，盯着自己素白的手指，清丽的侧脸线条有些僵硬，眼神飘忽，刻意避开某个方向。 叶红菱，金丹境，红衣飒爽，马尾辫英气，抱臂站在风无涯身侧，漂亮的丹凤眼饶有兴味地扫视全场。 “吱呀——” 沉重的殿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一道身影逆着门口透入的晨光，有些磨蹭地踱了进来。 来人一身崭新的内门精英弟子月白云纹袍，身形挺拔，正是恢复了成人身躯的陈铭。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如霜似雪、毫无杂质的耀眼白发！根根银丝在殿内灵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与他年轻俊朗、却带着几分生无可恋表情的脸庞形成强烈反差，平添几分妖异又神秘的俊美。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惊异。 金万两绿豆小眼瞪圆了，胖脸上的肌肉抽了抽，显然对这“圣子新造型”大感意外。 风无涯灌酒的动作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透过乱发缝隙，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精芒。 叶红菱挑了挑眉，红唇勾起一丝看好戏的弧度。 木青鸾更是飞快地抬眼瞥了一下，目光触及那头刺眼的白发时，像是被烫到般立刻垂下，耳根处悄然泛起一丝可疑的红晕，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之前炼丹房内某个意外纠缠的、带着灼热体温的混乱画面… 陈铭顶着这些目光，只觉得头皮发麻，尤其是木青鸾那躲闪又复杂的一瞥，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尽量忽略，硬着头皮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上首的洛清寒躬身行礼，声音尽量平稳：“弟子陈铭，参见师尊。” 只是那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忐忑。 洛清寒清冷的目光落在他那头雪白银丝上，如同寒泉般幽深的眸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纹。她的视线缓缓下移，在他略显僵硬的腰背和紧攥的拳头上停顿了一瞬，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免礼。”清冽的仙音响起，打破了沉寂，“看来寒潭疗伤，效果显着。”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效果显着陈铭头皮一炸，瞬间想起寒潭底那灭顶的冰冷剑气，还有…还有那无法言说的“手感”与“视觉冲击”！ 寒意混合着羞耻感瞬间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升温。师尊这话…绝对是故意的！ 果然，洛清寒接下来的话，如同精准投下的冰锥：“寒潭涤身，祛秽除疾。该看的看了，该碰的…也碰了。圣子此刻，神清气爽否”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可那“该碰的”三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 轰——！ 陈铭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耳朵里嗡嗡作响！大殿里仿佛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旁边数道目光瞬间变得无比灼热和……八卦！金万两的胖脸憋得通红，似乎在强忍笑意。 叶红菱更是直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抖个不停。风无涯的鼾声都停了，饶有兴趣地看向陈铭。 而木青鸾…陈铭不敢转头看，但感觉那道青衫身影似乎又僵硬了几分。 “师…师尊！” 陈铭的声音彻底变了调，带着哭腔和强烈的求生欲，“弟子…弟子那是身中奇毒！身不由己！求师尊宽宥！” 他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五体投地，证明自己的清白和无辜！ “身不由己…”洛清寒轻轻重复了一遍，指尖在光滑的白玉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那声音如同敲在陈铭的心尖上，让他浑身发毛。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但陈铭感觉空气里的压力更重了。 “今日召尔等前来，是议定圣子任免大典。” 洛清寒话锋一转，恢复了宗主的威仪，“圣子之位关乎宗门传承，不可轻忽。当邀四方同道，共襄盛举，以彰我青岚威仪。” “宗主英明！” 金万两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上前一步，胖脸上堆满热忱，“圣子归位，乃我宗千年未有的祥瑞！大典必须隆重！老金建议，广发请柬，邀请玄天宗、碧水门、火云宫、天剑门、百兽谷、药王谷、还有那黑市总会…嗯，就这七家！都是咱东荒地界上有头有脸的！让他们都来看看，咱青岚宗，又有了擎天玉柱！” 他慷慨激昂，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贺礼。 邀请七大派！陈铭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倒。搞这么大阵仗这是嫌他这个活靶子不够显眼吗到时候七大派的天才弟子、各路牛鬼蛇神齐聚一堂，他这空降的白毛圣子不得被当猴看 万一哪个看他不顺眼上来挑战…想想就腿软！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必！师尊！区区圣子册封，何需如此劳师动众弟子以为，一切从简，关起门来办个仪式意思意思就行…” “哦”洛清寒目光淡淡扫来，带着无形的压力，“圣子之意，是觉得本座的决定不妥还是觉得青岚宗的脸面，不值得张扬” “不不不！弟子绝无此意！”陈铭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连忙摆手，“弟子…弟子是替宗门着想！请柬贺礼…开销巨大！宗门清贫，开源节流，细水长流才是王道！弟子一片公心，天地可鉴！”他搜肠刮肚，把之前忽悠金万两省钱搞矿场的理由都搬出来了，一脸的“赤胆忠心”。 金万两一听“开销巨大”，绿豆小眼立刻瞪向陈铭，仿佛在看一个败家子：“圣子此言差矣！这关乎宗门脸面！该花的灵石，一分都不能省！贺礼嘿嘿，那都是他们该孝敬的！”他拍着胸脯，“老金我亲自负责操办，保证既风光又实惠！” “哼，风光实惠” 叶红菱忍不住嗤笑一声，抱着胳膊凉凉开口，“金长老，您那‘实惠’的标准，该不会是把人家送来的三品灵材折算成一颗灵石入账，剩下九颗揣自己兜里吧” “咳咳！叶师侄！休得胡言！” 金万两老脸一红，干咳两声，“老金我一心为公！天地良心！” “好了。”洛清寒清冷的声音压下这场小小的争执，她看向一直沉默的木青鸾，“木长老，培元固本丹炼制如何圣子根基未稳，大典前需稳固修为。” 这是正事。 被点到名的木青鸾身体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抬起头，视线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陈铭那头刺眼的白发，只垂眸看着地面，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回禀宗主，丹药…已备齐。药力…嗯…会比上次的‘培元固本汤’温和许多。” 她特意加重了“温和”二字，仿佛在强调什么。 温和陈铭的嘴角抽了抽，他可没忘记那桶差点把他熏得魂飞魄散的墨绿汤汁，还有那惊天动地的“通气散”。 他对木长老的“温和”持严重保留态度。不过，感受到洛清寒扫来的目光，他只能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着木青鸾的方向拱了拱手：“有劳…木长老费心。” 他努力让自己的目光显得真诚无害，试图驱散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壁垒。 木青鸾飞快地抬了下眼皮，目光在陈铭那张强作镇定的俊脸和雪白的头发上掠过，又像受惊的小鹿般垂下，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拒人千里的清冷姿态，只是耳廓的红晕似乎更明显了些。 “风长老。”洛清寒最后看向倚着柱子、仿佛睡着的风无涯。 “啊嗝…到我了”风无涯慢悠悠睁开醉眼，打了个酒嗝，晃晃悠悠站直了些，“宗主…是想让我给咱小圣子，当个…护法还是…嗝…去给那些来观礼的杂毛们，醒醒酒” 洛清寒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大典期间，宗门内外安危，需你坐镇。” “哦…看门啊…”风无涯拖长了调子，似乎有些失望，随即又懒洋洋地灌了口酒，“成！只要别耽误老道喝酒…嗝…管他妖魔鬼怪，一剑斩了便是。”他浑浊的眼里偶尔闪过的锐利剑芒，让在场几人心头都是一凛。 “既如此，诸事议定。” 洛清寒起身，雪白的裙裾拂过冰冷的玉石地面，“七日之后，辰时正刻，于主峰演武场，举行圣子任免大典。金长老负责礼宾筹备，木长老确保丹药供给，风长老统筹安防，叶红菱协助内外调度。”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脸色发白、魂飞天外的陈铭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陈铭。” “弟…弟子在！”陈铭一个激灵。 “这七日，你需留在听雪崖，静修稳固，熟悉大典仪轨。”洛清寒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木长老稍后会亲自将丹药送去。若再擅离…” 她微微顿了顿，后面的话语化作无形的压力，让陈铭瞬间感觉脖子一凉，“便去剑冢扫地一年。” 扫地一年！陈铭的脸彻底垮了，比哭还难看。剑冢七日已经让他生不如死，一年那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他蔫头耷脑，有气无力地应道：“弟子…遵命…” 心中已是哀鸿遍野：七天禁足！还要面对木长老那不知道会不会再次“通气”的丹药！这圣子当得，简直比上辈子被老板pua还惨！ 洛清寒的身影如同冰雪消融，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主座之后。大殿内沉重的压力骤然一松。 金万两搓着手，笑眯眯地凑近陈铭，小眼睛在他那一头白发上打转：“嘿嘿，圣子！您看这大典贺礼…咱们青岚宗面子要紧，您这形象…啧啧，白发如雪，超凡脱俗！到时候一亮相，绝对震慑全场！老金我再去给您配几件更衬您气质的行头” 陈铭看着金万两那张写满“发财”的胖脸，以及他话里话外把自己当展品的意思，只觉得眼前发黑。震慑全场他只想原地消失！ “金长老！您忙！您先忙！”陈铭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被金万两拉着讨论发型和服饰搭配，“弟子…弟子这就回听雪崖‘静修’！” 他特意加重了“静修”二字，带着浓浓的悲愤，转身就往外冲，像后面有恶鬼在追。 刚冲出几步，差点撞上正低着头、心事重重往外走的木青鸾。 “啊！”木青鸾轻呼一声，下意识后退半步，抬起头。四目相对。 陈铭看到了她眼中还未完全褪去的复杂情绪——尴尬、一丝残余的羞恼，以及一点点…好奇木青鸾则清晰地看到了陈铭那近在咫尺、因惊吓和窘迫而微微睁大的眼睛，还有那刺目的白发。一股淡淡的、属于丹药的清苦药味混合着青年男子特有的气息袭来，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移开视线，各自朝不同的方向匆匆离去，只留下空气里一丝化不开的微妙尴尬。 叶红菱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尤其是陈铭那头在奔跑中飞扬的醒目银发，抱着胳膊，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啧，白发圣子配‘温和’丹药…这七天，听雪崖怕是要鸡飞狗跳咯。”她转头看向还在灌酒的风无涯，“风师伯，您说是不是” 风无涯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醉眼朦胧地望着殿外陈铭消失的方向，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白发…嘿…麻烦要上门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