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莲藕蕴生，暗子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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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游梭的速度远超苏晴的预料，仅仅三日，便穿越了广袤的极北冰原和数片危险的空间紊乱带，抵达了人族联盟的核心疆域——天垣山脉。 山脉绵延不知几万里，灵气浓郁成雾，瑞兽隐现，仙禽长鸣。无数亭台楼阁、悬浮仙山点缀其间，更有巨大的防御阵法光罩如同倒扣的琉璃碗，将核心区域笼罩，流光溢彩，气象万千。这里是人族在此方星域经营万载的根基所在。 星游梭并未直接闯入大阵，而是在外围一处指定的“巡天台”降落。巡天台由青玉铺就，刻满繁复的星轨符文，早有数位联盟执事在此等候。为首者，正是曾参与陨星平原之战的厉战麾下一位副将，姓赵，面容刚毅。 “苏仙子，叶巡天，天枢真人与诸位长老已在‘星枢殿’等候。”赵副将抱拳行礼，目光在叶寒星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显然已得到吩咐。 苏晴点头，随着赵副将等人，与叶寒星一同穿过层层禁制，向着山脉最深处、也是最高处那座通体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巍峨大殿飞去。 星枢殿内，气氛肃穆。天枢真人端坐主位，瑶光仙子、厉战，以及数位气息渊深的长老分列左右。云裳仙子也在座，看到苏晴安然回归，眼中掠过一丝如释重负，但看到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身上的血迹，眉头又微微蹙起。 “苏晴拜见诸位前辈。”苏晴上前行礼。 “叶寒星，见过天枢真人，诸位道友。”叶寒星也随意地拱了拱手，姿态从容，并无多少拘谨。 天枢真人目光如电，先是在苏晴身上一扫，微微颔首：“辛苦了。”随即看向叶寒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叶巡天远道而来，援手之情，联盟铭记。” “真人客气，分内之事。”叶寒星微微一笑，开门见山，“想必真人已知晓葬星渊之事。混沌青莲藕已由苏仙子取得，途中遭遇影煞阁截杀，已被击退。” “影煞阁”厉战浓眉一挑，杀气隐现，“这群见不得光的老鼠，竟敢把手伸到这里！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天枢真人摆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看向苏晴：“莲藕何在其效力如何” 苏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截翡翠般的莲藕。莲藕甫一出现，一股纯净磅礴、仿佛能唤醒万物生机的气息顿时弥漫整个大殿，令在场几位寿元将尽或曾留下道伤的长老都精神一振，眼中露出渴望之色。 “确是混沌青莲藕无疑，虽非莲实，但蕴含的本源生机极为精纯浩瀚。”一位擅长鉴宝的长老仔细感应后，激动道，“以此物为主药，辅以星辰殿温养，或真能为其重塑肉身根基，点燃命火！”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喜色。这是自小马重伤以来，得到的第一个确切的好消息。 “然其神魂散于归无道境，意识沉寂，单凭莲藕生机，恐难以唤醒。”瑶光仙子提醒道，她看向叶寒星，“叶巡天方才传讯提及‘万古青空’与唤醒意识之契机，不知是何所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叶寒星身上。 叶寒星不疾不徐，将之前对苏晴所言，关于小马自身之道是关键、万古青空残留星辰本源与时光碎片可能有助于唤醒意识等推测，详细阐述了一遍。同时，也提及了九天息壤可能在万古青空，以及青帝遗族的棘手。 殿内一时陷入沉思。信息量很大，希望与风险并存。 “依叶巡天之见，该如何行事”天枢真人沉吟道。 “当务之急，是使用混沌青莲藕，为其打下生机根基，稳住状态。”叶寒星道，“我星辰殿有一秘法‘星辉灌灵术’，可引导莲藕生机，最大限度渗入其生命本源，减少浪费。此法需借助星辰殿遗迹之力，我可协助。” “至于万古青空之行，”他顿了顿，“需从长计议。青帝遗族封闭自守，排斥外人，尤其对星辰之力敏感。需寻找一个合适的‘由头’，或者……与他们进行交易。我观星台曾观测到，万古青空近期似有‘乙木青龙气’异常波动，或与青帝遗留的某样东西有关。这或许是个切入点。” “交易青帝遗族有何所需”云裳仙子问道。 “青帝遗族修炼的乃是上古青木长生道，对蕴含生命本源、尤其是与草木相关的神物，需求极大。”叶寒星目光扫过众人，“混沌青莲藕乃混沌所生，蕴含最原始的生命造化之力，哪怕只是一丝气息或少量边角料，对他们而言也是无价之宝。当然，我们不可能用全部莲藕去交易。但除此之外……” 他看向天枢真人：“联盟传承久远，宝库中或有一些上古灵植种子、乙木精粹、乃至与青帝有关的信物” 天枢真人手指轻轻敲击扶手，缓缓道：“联盟确有一枚‘青龙鳞片’，据传是青帝坐骑青龙所遗，蕴含精纯乙木龙气，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用途。另外，‘玄天造化露’尚余三滴，对灵植有不可思议的催生之效。只是，以此等宝物换取进入万古青空的机会，甚至图谋九天息壤，代价是否过大且青帝遗族态度难料。” “所以需要谋划，需要接触。”叶寒星道，“我可作为中间人，先行试探。我巡天者身份特殊，与诸天许多古老势力都有些香火情分，青帝遗族多少会给些薄面。待探明情况，再决定是否深入，以及如何交换。” 这个提议颇为稳妥。众人商议片刻，最终由天枢真人拍板：“便依叶巡天之策。先行为其稳固根基，叶巡天费心联络青帝遗族。联盟会准备相应的物资。苏晴，你此行劳苦功高，且与他气息相连，星辉灌灵时，需你在旁协助，以玄阴之气调和，以免莲藕生机过于阳和，冲撞其虚弱的灵体。” 苏晴自然无不应允。 决议既定，众人移步星辰殿遗迹。 星殒之眼内，周天星辰蕴灵大阵依旧运转，纳元星髓瓶悬浮中央，星光缭绕。瓶中小马的身影，比之苏晴离去时，似乎凝实了极其细微的一丝，那偶尔的指尖颤动也已被值守长老确认。 叶寒星来到祭坛前，仔细感受着瓶中的气息，尤其是那“归无”意境与心印的波动，眼中异彩连连，低声自语：“果然……如此独特的道韵，心印碎片竟能与其完美融合……难怪能重创圣主投影。” 他收敛心神，对苏晴和负责操控阵法的两位长老道：“稍后我会引动星髓瓶与大阵共鸣，将莲藕生机导入。苏仙子，你需在我引导生机进入其躯壳时，以玄阴之气包裹疏导，尤其护住其心脉与识海。两位长老，请稳住大阵，防止能量外泄。” 众人点头，各就各位。 叶寒星神色肃穆，双手结出一个个复杂古老的星辰法印，口中诵念着晦涩的音节。他的额间，那箭矢银印光芒大放，与整个星辰殿遗迹产生了深层次的共鸣。遗迹内残留的星辰之力被引动，如同百川归海，汇聚而来，注入大阵，再经由大阵加持到星髓瓶上。 星髓瓶嗡鸣震颤，瓶口处星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苏晴适时将混沌青莲藕置于瓶口上方。叶寒星法印一变，一道纯净的星光从瓶内射出，笼罩住莲藕。莲藕仿佛被激活，翡翠般的躯体光华流转，缕缕蕴含着混沌初开般生机的青色气流被星光缓缓剥离、牵引，如同最轻柔的丝线，透过瓶口，渗入瓶内小马那虚幻的身体。 苏晴立刻催动玄阴之气，化作一层极薄的、带着太阴清辉的寒雾，紧随青色生机之后，将其温和包裹，引导着流向小马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重点护持心口与眉心。 过程缓慢而精细。莲藕生机磅礴，但小马此刻的状态如同千疮百孔的破布袋，稍有不慎，生机未补，反而可能冲垮他本就脆弱的形神结构。 时间一点点过去。叶寒星额头渗出细汗，显然维持这种精微操作消耗极大。苏晴也是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着生机的不断注入，星髓瓶内，小马那虚幻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了一些，虽然依旧透明，但轮廓清晰了不少。最明显的是，他胸口那点微弱的星火，似乎壮大、明亮了一丝，跳动得也更有力。 然而，就在灌注进行到约三分之一，一切看似顺利之时—— 异变突生！ 小马体内，那枚沉寂的心印碎片，在受到莲藕混沌生机与遗迹星辰之力双重刺激下，突然自行轻轻一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超越了当前境界理解的混沌道韵弥漫开来。这股道韵并未攻击性，却带着一种“同化”与“解析”的意味。 紧接着，那正在被引导注入的莲藕生机，以及周围浓郁的星辰之力，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不再完全按照叶寒星的引导和苏晴的调和，而是开始主动地、加速地朝着小马心口那点星火汇聚而去！并且，在汇聚的过程中，这些力量被心印散发出的道韵快速“解析”、“转化”，变得更加精纯，更加贴合小马自身“归无”之道的特质！ “这是……心印自主护主，优化吸收”叶寒星先是一惊，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妙！妙啊！此子与心印的契合度，远超想象！苏仙子，不必强行调和了，顺应这股力量，护住其识海外围即可！” 苏晴闻言，立刻调整玄阴之气，不再试图全面包裹引导，而是化作一层薄薄的保护膜，覆盖在小马识海之外，防止意外冲击。 在心印的主导下，莲藕生机的吸收效率提升了数倍！剩下的莲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化作最精纯的混沌生机，源源不断地涌入。 小马的身体进一步凝实，胸口星火越发炽亮，甚至隐隐透出体表，在星髓瓶内映出一小团青金色的光晕。他的脸色（尽管虚幻）似乎也多了一丝极淡的生气。 更让众人惊喜的是，他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意识空间内。 那弥漫的虚无，在心印光芒与外界涌入的磅礴混沌生机的刺激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破碎的记忆碎片加速融合，环绕真灵的“自我”轮廓迅速清晰、稳固。心印的光芒与这新生的“自我”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一道道关于星辰运转、混沌演化、乃至“归无”真意的更深层感悟，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流淌进小马的意识核心。 他“看”到了更多星辰之主与那黑暗存在交战的碎片，隐约明白了那黑暗的来历——那是试图吞噬诸天星辰、将万物归于“死寂永眠”的“葬星者”，是归一圣主力量的源头之一信息依旧残缺，但震撼心灵。 他也“感受”到了自身“归无”之道的更多可能性。并非单纯的毁灭与寂灭，那“无”中，似乎也蕴含着“有”的种子，是万物终结，亦是新生的起点。这与混沌青莲藕所蕴含的“生机自混沌出”的意境，隐隐相合。 外界莲藕生机的涌入，在心印的转化下，不仅滋养着他的形神，更如同燃料，助长着他意识中那点关于“无中生有”、“寂灭复苏”的感悟火花。 “我之归无，非是终结，而是……另一种开始。” “心印为引，混沌为基，星辰为路……” 模糊的意念逐渐清晰。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不再只是被动地漂浮，而是开始尝试着，去主动“掌控”这片心印光芒笼罩的区域，去“引导”那不断涌入的生机与力量。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却标志着他的意识，正在从沉寂中真正苏醒，开始尝试重新连接与掌控自身。 星殒之眼内，莲藕最后一丝光华被吸收殆尽，化作飞灰消散。 心印的异动也缓缓平复。 星髓瓶内，小马的身影凝实了约三成，虽然依旧透明，却不再给人随时会散去的脆弱感。胸口星火稳定燃烧，气息平稳悠长，陷入了更深层次的、类似胎息的自我修复与感悟状态。 叶寒星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露出疲惫却满意的笑容：“成了。根基已稳，命火重燃。接下来，便是水磨工夫的温养，以及……等待唤醒意识的契机。” 苏晴望着瓶中小马安然的面容，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一丝，眼眶微热。她郑重地向叶寒星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 “分内之事。”叶寒星摆摆手，转向天枢真人，“真人，此间事了，我需返回观星台，进一步确认万古青空的星象变化，并着手联系青帝遗族之事。” “有劳。”天枢真人郑重道，“联盟会尽快备妥物资。” 叶寒星点头，又看了一眼星髓瓶，眼中带着期待，身形缓缓淡化，如同融入星光，消失不见。 苏晴留在星殒之眼，亲自守护。云裳仙子陪在一旁，默默调息。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在联盟总部的另一处隐秘殿堂——负责情报分析与内部监察的“鉴影殿”深处。 一位负责整理近期各地情报的执事，正对着一份来自极北之地某个附属小宗门例行汇报的玉简皱眉。玉简中提到，数日前，他们宗门附近一处废弃的古代传送阵，曾检测到极其短暂且隐秘的空间波动，波动性质与已知的任何一种传送阵都不同，残留着一丝极淡的、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 这执事本打算将其归为偶然的空间扰动归档，但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他将这份玉简与另一份关于影煞阁近期在极北冰原异常活跃的简报放在了一起。 两者并无直接联系，时间也不完全吻合。 但当他将两份玉简并排放置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影煞阁杀手是如何精准伏击从葬星渊归来的苏晴的他们难道能未卜先知，算准苏晴的路线和时间还是在苏晴进入葬星渊时，就已经被盯上抑或……联盟内部，有他们的眼线 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他立刻调出了近期所有与极北之地、葬星渊、影煞阁相关的信息，甚至包括一些看似无关的人员往来记录、资源调动备案。 数个时辰后，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条看似平常的记录上：大约半个月前，负责联盟与几个极北外围哨所物资补给的一位管事，曾因“例行检查”，短暂开启过通向极北某处的超远程传讯法阵（非传送阵），持续时间比往常略长。该管事背景清白，数十年来兢兢业业。 记录本身没问题，开启传讯阵也符合规章。时间点却在苏晴出发前往极北之前。 执事犹豫再三，最终将这份怀疑连同所有相关玉简，封入一个特殊的印记盒，标注上“疑点，待查”的字样，按照程序，将其送往上峰——鉴影殿副殿主的案头。 他不知道，这份看似不起眼的怀疑，或许正在揭开一张悄然渗透的暗网的一角。 殿外，星光依旧。 殿内，光影鉴人。 暗子，或许早已浮光掠影。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