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两个穷光蛋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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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汀死死盯着李衡，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几秒的寂静后，他猛地伸手，一把抓起剧本，动作快得像怕它会在空气里蒸发。 他没有坐下，只是倚在柜台边，直接翻开第一页。 只看了两行，昆汀的眉毛就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下读。 李衡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他靠在货架边，拿着一盘《英雄本色》的录像带，拇指摩挲着塑料壳的边缘。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要是昆汀看不懂，他就真的完了。 当昆汀读到朱尔斯和文森特在车里讨论汉堡那段时，嘴角先是撇了一下，像是觉得荒谬。 可笑意还没完全爬上嘴角，就定格了。 那双总是闪烁神经质光芒的眼睛，忽然变得锐利，呼吸也变重。 他死死捏着抹布，手背的青筋暴起。 “操……这种屁话……” 他低声喃喃，嗓音干哑得像砂纸摩擦。 然后突然抬起头，声音颤着爆发： “这他妈就是我脑子里的东西！” 他眼神里写满了震惊，甚至有点害怕。 店内安静得诡异。 外头偶尔传来几声汽车鸣笛，像隔了一个世界。 只剩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和李衡指尖轻叩的节奏。 当昆汀翻到米娅被注射肾上腺素的那一页时，手微微一抖。 剧本“啪”地落在地上。 他愣了两秒，仍俯身捡起。 那种颤抖，不像害怕，更像敬畏。 十分钟过去。 他只看了三十页。 但每一页都翻得极慢，像在咀嚼、在吸收，连呼吸都随着文字起伏。 “对……对……不对……嗯，对。” 他嘴里不停嘀咕，像疯子在念经。 “啪！” 剧本被他合上，声音清脆，几乎震碎空气。 昆汀抬起头，眼神复杂得像混了几十种情绪。 “这……不是你写的。” 李衡没出声，只是淡淡一笑。 “那你觉得是谁写的” “我不知道！”昆汀几乎吼出来，来回踱步，双手乱挥。 “这些台词、这些场景——每个字都像我梦里出来的！朱尔斯、文森特……我认识他们！他们活在我脑子里！” 他猛地停下，撑在柜台上，气息急促。 “你到底是谁这剧本哪来的” 李衡走上前，伸指在封面上轻轻一点。 那两个单词在昏黄灯光下发出柔光——pulp fiction。 “昆汀，”他说，语气平静，却有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我是谁不重要。” 他微微前倾，低声道： “重要的是——这电影，除了你，没人能拍。” 昆汀愣住了。 那股狂热再次在他眼底燃起。 嘴角抽动，像是被命运推着走。 “它的导演……” 他喃喃重复，像念咒一样。 “对！这是我的电影！我能看到每个镜头！法克……哈维凯特尔来演清洁工，完美！” 他彻底陷入自己的想象的世界。 嘴里连珠炮似的蹦出演员名、镜头角度、配乐节奏。 李衡静静看着他，嘴角微扬。 鱼，咬钩了。 等昆汀情绪平息下来，他才开口：“所以，现在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昆汀还沉浸在剧本中。 “我们有一个神级剧本，一个天才导演，还有一个……编剧。” 李衡摊了摊手，语气有些无奈。 “但我们没钱……一分都没有。” 昆汀的笑容僵了两秒，随即爆了句脏话：“法克。” 他挠着头发，焦躁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能卖给大制片厂，那帮穿西装的白痴会把它改成一部关于汉堡的爱情片……独立制片那帮穷鬼最多出两三万，还得拖几个月。” “我们等不了几个月，”李衡淡声道，“我连明天都等不了。” 昆汀抬起头，从李衡那过分平静的表情里，看到了同样窘迫的处境。 “ok，ok……”他咬着指节，来回踱步。 “我们需要一个有眼光，够胆，还能马上掏钱的家伙。这种人……”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一拍脑门，眼神一亮。 “等等！” 他冲到柜台后面，在一堆录像带和杂志里翻找，“上周有个家伙来过，一个制片助理——劳伦斯班德！那混蛋靠拍b级片赚了钱，正在找新导演！他嘴上说要找艺术火花，其实就是想押宝下一个爆款！” 他从一本笔记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兴奋得像发现宝藏。 “他说他下午喜欢在日落大道的导演咖啡馆喝茶，因为那里的妞懂电影。一个自恋狂，但他有钱，嗅觉像猎狗一样灵。” “那还等什么。”李衡从他手里拿过名片，看了一眼地址，“今天他下班前，剧本必须出现在他面前。” 昆汀盯着李衡看了几秒，那张神经质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一直以为我才是镇上最疯的那个，没想到你比我疯多了。” “疯子才能拍出伟大的电影。”李衡把剧本塞进他怀里。 “说得对！”昆汀一把抓起车钥匙，“我知道那地方，上车！” 两人冲向门口。 “等等，”昆汀指了指门锁，“这玩意儿坏了。” 李衡回头看了一眼那摇摇欲坠的锁舌，头也不回地说：“那就让它开着。” 昆汀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法克，我爱死你了，你说得对！” 他随手把“今日休息”的牌子往门把手上一挂，跟着李衡走出去。 “叮铃!” 身后的门在风中轻轻晃动。 墙上的时钟，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下午三点。 距离房东给出的最后期限，还剩十八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