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这摊子，咱们摆不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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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玮被带走时那怨毒的眼神，盯得姜晓荷背脊发凉。 但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容。 等人被押走，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年轻的吴干事哆哆嗦嗦地站着，脸白得像纸，他看着姜晓荷，又看看一脸严肃的王主任和陈力，终于“哇”的一声，带着哭腔开了口。 “王主任，陈科长，姜同志……我……我对不起你们！我鬼迷心窍了，我真不知道刘建国他……他敢干这种事！” 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说到最后，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 忠叔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气也消了大半，叹了口气，没说话。 姜晓荷没看他，只是将桌上散落的钱，一张一张，仔细地叠好，放回钱箱里。那都是他们一碗面一碗面赚来的辛苦钱。 直到把最后一毛钱放好，她才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吴干事。 “同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的声音不重，却让吴干事猛地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她。 “我只希望，你以后办案，能多看看事实，少听听风声。老百姓过日子不容易，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 这番话，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有分量。吴干事羞愧地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主任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姜晓荷的肩膀，声音洪亮：“晓荷同志，说得好！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街道办一定追究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陈力也点头，军人特有的威严让人信服：“部队的军民共建项目，不是谁想泼脏水就能泼的。这件事，我们军区也会盯着。” 有了这两位的保证，姜晓荷知道，至少在明面上，赵家暂时不敢再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 一场惊心动魄的陷害大戏，就此落幕。 然而，事情的发酵，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忠叔就跟往常一样去开院门，准备生火熬肉臊。 结果门一拉开，吓了一跳。 门外，黑压压地站着好几个人，正伸长了脖子往里瞅。 “哎哟！”忠叔吓得往后一退，“你们……你们干啥的” 为首的一个大哥看见忠叔，立马咧嘴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大爷，您别怕，我们是来排队的！” “排队”忠叔懵了，“这……这才几点啊” “早点来踏实啊！”那大哥搓着手，一脸兴奋。 “听说昨晚这儿唱了出大戏，我们哥几个特地从西城赶过来，就想亲眼看看这位连赵公子都敢斗的女中豪杰！” “可不是嘛！”后面的人也跟着起哄。 “还想尝尝这上了报纸，进了军区的辣酱拌面，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味道！” 忠叔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些都是来看热闹，顺便吃饭的。 他哭笑不得，只好把人先让到门外边儿排着。 等姜晓荷和陆铮起来时，胡同里的队伍，已经从他们家门口，甩出去老长一截，拐了个弯都看不见头。 这阵仗，比刚开业那天还夸张。 队伍里，三五成群，唾沫横飞，聊的都是昨晚那场“工商所风云”。 “你听说了吗赵家那个公子哥，想拿假钞栽赃，结果被人家老板娘当场打脸！” “何止啊！我听我二姨夫的邻居说，老板娘懂化学，一眼就看穿了！还从兜里掏出个一模一样的瓶子，当场就把对方给镇住了！” “真的假的这么神” “这还有假听说老板娘的男人是部队的大官，一个电话就把军区的化验专家给叫来了！那赵公子当场就吓尿了，手铐一带，直接送派出所了！” 传言越传越神，版本五花八门。 姜晓荷在后厨听着这些“演义”，嘴角直抽抽。 什么部队大官，什么化验专家……这要是再传两天，她估计都能成从天而降，专门惩治恶霸的仙女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手上的活儿却没停。 不管外面怎么传，味道才是留住客人的根本。 “姜记”的名声，经过昨晚这么一闹，算是彻底在京城前门这片儿打响了。 来吃面的人，络绎不绝。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支持，还有不少是以前受过赵家菜馆气的街坊，特意跑来捧场。 忠叔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八十七……八十八……九十二碗！” 他一边收钱，一边在心里默数，激动得手都有点抖。 就在生意最火爆的时候，胡同口传来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街道办的王主任，推着一辆二八大杠，满面春风地来了。他车后座上，还绑着一面卷起来的，红彤彤的东西。 “晓荷同志！晓荷同志！”王主任人还没到，洪亮的嗓门就先到了。 正在吃面的，排队的，看热闹的，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被吸引了过去。 王主任停好车，从后座上解下那面红旗，双手一展。 “哗——” 鲜红的锦旗在阳光下展开，上面绣着一行金灿灿的大字：“卫生模范，拾金不昧”。 “这是……”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王主任清了清嗓子，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同志们！经过我们街道办和派出所的联合调查，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 “姜记辣酱拌面摊位，不仅卫生条件过硬，值得表彰，其经营者姜晓荷同志，更是智斗不法分子，协助有关部门破获了一起性质恶劣的诬告陷害案件！” “经过我们街道办研究决定，除了这面‘卫生模范’的流动红旗，还要对姜晓荷同志这种不畏强权、维护市场秩序的行为，进行通报表扬！” 王主任一番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周围的群众听完，先是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好样的！” “就该这样！不能让那些坏人得逞！” “老板娘，我们支持你！” 王主任亲自将锦旗交到姜晓荷手上，那沉甸甸的分量，是官方的认可，更是百姓的支持。 姜晓荷看着周围一张张热情洋溢的脸，听着那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叫好，心里一股热流涌过。 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为了活命而挣扎的孤魂，而是真真切切地，被这个时代的人们所接纳和认可。 这面锦旗，就像一个护身符，被忠叔郑重地挂在了摊位最显眼的位置。 有了官方盖章，姜记的生意，更是火爆得一发不可收拾。 一整天，姜晓荷三人几乎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 直到傍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三人才终于能坐下来喘口气。 忠叔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乐呵呵地盘算着今天的收入，嘴都合不拢：“晓荷啊，照这个势头下去，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把对面的赵家菜馆给比下去了！” 姜晓荷却没有他那么乐观。 她看着手里那一把被汗水浸湿的零钱，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灯火通明，却门可罗雀的赵家菜馆，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身旁一直默默帮她洗碗的陆铮，轻声说：“这摊子，咱们可能摆不了几天了。” 忠叔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不解地问：“为啥啊现在生意不是正好吗” 陆铮擦干手上的水，深邃的目光也望向对面，他明白姜晓荷的意思。 “赵玮虽然进去了，但赵家不会善罢甘休。”他声音低沉，“他们不敢再用下三滥的手段，就会用更‘合规矩’的方式来对付我们。” 姜晓荷点点头，接上他的话：“对。比如，街道整改，市容检查。” 她指了指他们这个简陋的摊位，“我们这个摊子，没有正经的门脸，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占道经营。他们想找个由头把我们取缔，太容易了。” 今天越是风光，就越是把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 赵家丢了这么大的人，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忠叔听完，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刚刚的喜悦荡然无存，取而代代的是深深的忧虑。 “那……那可怎么办这好不容易才有了点起色……” 姜晓荷看着忠叔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陆铮。 她忽然笑了，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反而闪烁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 “所以，我们必须在他们动手之前……” 她伸出手指，遥遥指向对面那栋气派的两层小楼——赵家菜馆。 “把这个‘临时’的摊位，变成‘永久’的门脸。” 就在这时，胡同口又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齐齐回头，只见王主任去而复返。 他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干部服，戴着眼镜，手里夹着个公文包的中年男人。 王主任走到摊前，脸上带着几分客气和郑重，介绍道：“晓荷同志，没打扰你们吧” “王主任，您快坐。”姜晓荷连忙起身。 王主任摆摆手，指了指身后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区国营资产管理局的钱科长。他找你，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