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莲华净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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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霄洞内，寒气森然。 往日里充盈着温润灵气的洞府，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死寂。洞中央的寒玉床上，林霄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雪，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一层薄薄的冰霜覆盖在他小小的身躯上，那是林凡以玉神之力强行封镇其体内暴走力量的结果。 林凡站在床边，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灵石光芒下显得有些佝偻。他紧握着林霄冰凉的小手，源源不断的玉神之力混合着净世莲华的柔和气息，小心翼翼地探入儿子体内，如同最精密的工匠，试图修补那千疮百孔的经脉，抚平那狂暴冲突的能量乱流。 然而，每一次探查，都让林凡的心沉入更深的谷底。 林霄体内的情况，比他在秘境中初步探查时还要糟糕十倍！那原本如臂使指、温润如玉的混沌净世之力，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水，彻底炸裂开来！青白色的纯净力量与那深藏于核心、冰冷死寂的黑暗之力，如同两条被激怒的毒蛇，在他脆弱的经脉和丹田中疯狂撕咬、对冲、侵蚀！ 青白之力试图净化、驱散黑暗；黑暗之力则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吞噬、污染青白之力，并释放出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虚无”与“寂灭”气息。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儿子体内引爆一颗微型的星辰，留下触目惊心的裂痕与难以愈合的创伤。 更可怕的是，那黑暗力量的核心——“暗核”——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牢牢盘踞在林霄力量本源的最深处。它散发着与当年幽冥渊底域外邪魔同源同质的、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冰冷、死寂、贪婪，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正源源不断地汲取着林霄的生命力与混沌净世之力，壮大自身，并不断释放出更精纯的黑暗能量，污染着周围的一切！ “霄儿…”林凡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与自责。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力。他的玉神之力，足以开山裂海，镇压一方，此刻面对儿子体内那诡异的黑暗侵蚀，却如同泥牛入海，收效甚微。强行压制，只会加剧冲突，让林霄本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试图净化，那黑暗力量却狡猾异常，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反而会刺激其更剧烈的反扑。 “凡哥！” 一道带着哭腔的呼唤从洞口传来。周瑶的身影如同疾风般冲入洞内，她发髻微乱，脸色比林霄好不了多少，眼中满是惊惶与心痛。她刚从药峰取来几株温养神魂的千年灵药，却感应到洞内异常的能量波动，心知不妙。 “霄儿怎么了！”周瑶扑到床边，看到儿子身上覆盖的冰霜和那苍白如纸的脸色，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颤抖着手，轻轻抚上林霄的额头，净玉灵体的感知瞬间探入。 “啊！”周瑶如遭电击，猛地缩回手，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与痛苦，“那…那是什么！霄儿体内…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东西！” “是‘暗核’。”林凡的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混沌源玉核心深处潜藏的污染之源，当年未能彻底清除，一直潜伏在霄儿体内…今日被星陨秘境中那头熔岩星猿临死反扑的极致负面能量引爆了…” “不可能！”周瑶失声叫道，眼中带着一丝疯狂的抗拒，“十年了！我们用净世莲华温养了他十年！日日以玉神精元洗涤！那东西怎么可能还在！一定是弄错了！霄儿那么纯净…” “瑶儿！”林凡一把抓住周瑶颤抖的肩膀，强迫她冷静下来，“我也希望是弄错了！但事实就在眼前！那黑暗力量的气息，与当年幽冥渊底的邪魔一模一样！它正在吞噬霄儿的生机，污染他的本源！” 周瑶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泪水无声滑落。她看着儿子痛苦的面容，心如刀绞。十年朝夕相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儿子的纯净与善良。她无法接受，也无法想象，如此邪恶的东西会潜伏在她最爱的孩子体内。 “那…那怎么办”周瑶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我们该怎么救他凡哥，你是掌门，你是玉神之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林凡看着妻子眼中的希冀，心中却一片苦涩。他若有办法，又怎会让儿子承受如此痛苦 “当务之急，是稳住他的伤势，隔绝那‘暗核’的侵蚀，防止它继续壮大。”林凡强迫自己冷静分析，“我的玉神之力可以暂时封镇，但无法根除。瑶儿，你的净世莲华，是净化之力的极致，或许…” “净世莲华！”周瑶眼中猛地燃起一丝希望之光，“对！净世莲华！它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一定能净化霄儿体内的黑暗！” 她不再犹豫，立刻盘膝坐在寒玉床边，双手结印。柔和而坚定的青色光芒从她体内绽放，一朵巨大的、由纯粹净化之力构成的十二品青莲虚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莲瓣舒展，散发出神圣而温暖的气息，瞬间驱散了洞内大半的阴寒。 “以吾之心，唤莲之灵；以吾之血，涤世之浊！”周瑶口中念诵古老的咒文，指尖逼出一滴殷红的精血，滴落在莲心之上。 嗡——！ 净世青莲骤然光芒大放！纯净到极致的净化之力如同潮水般涌向林霄，温柔地将他包裹其中。青莲的光芒试图渗入林霄体内，驱散黑暗，修复创伤。 奇迹似乎发生了。 在净世莲华的光芒照耀下，林霄体表的冰霜迅速融化，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他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痛苦减轻了许多。体内狂暴冲突的青白之力与黑暗之力，在净化之力的介入下，也似乎有了一丝平息的迹象。 “有效果！”周瑶惊喜交加，更加努力地催动净世莲华。 林凡也屏住呼吸，紧张地观察着。然而，他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他敏锐地察觉到，那盘踞在林霄本源深处的“暗核”，在净世莲华的净化之力靠近时，并未如预想中那样被削弱或驱散，反而…变得更加凝实、更加深邃了！它如同一个狡猾的猎人，在光明逼近时，选择了更深地潜伏！ 果然！ 就在周瑶全力催动净世莲华，试图深入林霄本源，净化那“暗核”的瞬间—— 异变陡生！ 林霄体内，那原本被净世莲华光芒压制得似乎平静下去的黑暗之力，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凶兽，轰然爆发！一股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冰冷的“虚无寂灭”之力，从“暗核”深处喷薄而出！ 嗤嗤嗤——！ 净世莲华那纯净的青色光芒，在接触到这股黑暗力量的刹那，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消融声！青色的净化之力被迅速侵蚀、污染，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周瑶身后的青莲虚影剧烈震颤，莲瓣边缘竟开始染上一丝诡异的灰黑色！ “噗！”周瑶如遭重锤轰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她与净世莲华心神相连，莲华受创，她自身也遭受了严重的反噬！身后的青莲虚影光芒急剧黯淡，摇摇欲坠！ “瑶儿！”林凡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妻子，一股精纯的玉神之力渡入她体内，稳住她紊乱的气息。 “不…不可能…”周瑶嘴角挂着血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绝望，“净世莲华…竟然…被污染了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林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林霄体内那爆发的黑暗力量，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极致“虚无”与“寂灭”意志，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这“暗核”，绝非简单的混沌源玉残留污染！它更像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专门克制“秩序”与“生命”的“反规则”之力！净世莲华代表的净化与生机，恰恰是它最好的“养料”！ “不能再强行净化了！”林凡当机立断，沉声道，“那东西以‘净化’为食！你的力量不仅无法消灭它，反而会刺激它，让它变得更强大、更危险！” 他再次催动玉神之力，混合着更强大的封镇之力，强行压制林霄体内暴走的黑暗力量。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净化，而是以最坚固的“秩序”牢笼，将那黑暗力量连同“暗核”一起，暂时禁锢、隔离！ 洞内狂暴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但气氛却更加凝重。林霄依旧昏迷，气息微弱。周瑶遭受反噬，元气大伤。林凡的脸色也苍白了几分，强行封镇那诡异的黑暗力量，对他的消耗也极大。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周瑶看着儿子，泪水无声滑落，声音中充满了无助。 林凡沉默着，目光深邃如渊。他走到洞壁旁，手指拂过一块不起眼的青石。青石移开，露出一个暗格。他从暗格中取出一枚布满裂纹、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玉简——正是当年在幽冥渊底，初代净玉灵体（雪儿）残影消散前留给他的那枚！ “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林凡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然，“当年在幽冥渊底，雪儿前辈消散前，曾留下这枚玉简，说其中或许有解决之道。” 他将玉简贴在额头，神识沉入其中。 玉简内并非具体的功法或丹方，而是一段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记忆画面和意念信息： “…混沌源玉…非天生邪恶…核心‘暗核’…源自‘寂灭之墟’…域外邪魔…投下的‘种子’…” “…净化…无效…反成其资粮…” “…唯…同源之力…可引…可化…” “…‘平衡’…非压制…非净化…乃…包容…转化…” “…寻…‘星髓源液’…或可…暂稳…本源…” “…最终…需…直面…‘墟’…”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模糊不清，充满了不确定性。 “‘寂灭之墟’‘星髓源液’”林凡眉头紧锁。寂灭之墟，他闻所未闻。星髓源液，倒是有些印象，据说是星辰核心最深处、历经亿万年沉淀才能形成的液态星辰本源，蕴含最精纯温和的星辰造化之力，有固本培元、调和万力之神效。但这等神物，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早已绝迹万年！ “同源之力…包容转化…”林凡咀嚼着这几个字，目光落在昏迷的林霄身上，又看向那枚玉简，心中隐隐有了一丝模糊的猜测，却又抓不住关键。 “掌门！”洞外传来李青松刻意压低的声音，“药峰首座、器峰首座、还有几位太上长老闻讯赶来，正在洞外等候。另外…关于秘境中发生的事，弟子们虽已封口，但熔岩星猿守护的那颗星核碎片…不见了！” 林凡眼神一凝。星核碎片不见了是被混乱的能量湮灭了还是…被人趁乱取走了 他心中警兆顿生。今日之事，处处透着诡异。林霄体内的“暗核”爆发，绝非偶然！那域外邪魔的力量重现，星核碎片失踪…这一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黑手在幕后推动！ “让他们进来吧。”林凡沉声道，收起玉简，整理了一下仪容。作为掌门，他必须稳住局面。 药峰首座孙思邈、器峰首座欧冶子，以及两位须发皆白的太上长老步入洞内。看到寒玉床上昏迷的林霄和脸色苍白的周瑶，众人皆是面色凝重。 “掌门，少掌门情况如何”孙思邈上前一步，他是青云门医术最高者。 林凡简要说明了情况，隐去了“暗核”和域外邪魔的细节，只说是林霄在对抗星兽时力量失控，遭受反噬，伤及本源。 孙思邈仔细探查了林霄的脉象，眉头越皱越紧：“脉象紊乱，本源动荡，似有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冲突…此等伤势，闻所未闻！老夫…惭愧，一时也无良策。只能先以‘九转还魂丹’稳住心脉，再辅以‘生生造化膏’温养经脉，延缓伤势恶化。” 他取出丹药和药膏，交给周瑶。周瑶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给林霄服下丹药，涂抹药膏。 “力量冲突”欧冶子沉吟道，“老夫倒想起一物，或许有用。器峰秘库中，珍藏有一块‘阴阳混沌石’，此石天生蕴含阴阳二气，且有调和混沌之能。若能将其炼入少掌门体内，或许能助他调和体内冲突之力” “阴阳混沌石”林凡心中一动。此物他知晓，确实有调和阴阳、稳定混沌之效，是炼器的顶级材料。但将其炼入人体风险极大！而且，林霄体内的冲突，远非简单的阴阳混沌问题，那“暗核”的层次，恐怕远超阴阳混沌石的调和范畴。 “此法…或有风险，暂且作为备选。”林凡没有立刻否决。 “掌门，”一位太上长老开口，声音苍老而凝重，“星陨秘境之事，虽已严令封口，但少掌门镇压熔岩星猿时爆发的…那股力量，气息太过惊人，恐怕难以完全掩盖。且秘境入口空间波动异常，似有外力干扰痕迹。老夫担心…已有不轨之徒盯上了少掌门。” 林凡心中一凛。这正是他所担忧的！林霄体内的“暗核”爆发，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必然会引起某些存在的觊觎！无论是那域外邪魔的残留势力，还是其他对力量贪婪的宵小之辈！ “加强山门戒备！启动‘周天星斗大阵’基础防御！所有弟子近期不得外出！严密监控山门内外一切异常能量波动！”林凡果断下令，眼神锐利如刀，“另外，李长老，你亲自带人，秘密调查星核碎片的下落！活要见物，死要见灰！” “是！”李青松肃然领命。 众人领命而去，洞内再次只剩下林凡一家三口。 林凡走到床边，看着服下丹药后气息稍微平稳了一点的林霄，又看了看疲惫不堪却仍强撑着照顾儿子的周瑶，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 “霄儿，爹一定会救你。”林凡低声呢喃，手指轻轻拂过儿子冰凉的脸颊，“不管那‘暗核’是什么，不管‘寂灭之墟’在哪里，不管‘星髓源液’有多难寻…爹一定会找到办法！” 他再次拿出那枚裂纹遍布的古老玉简，神识沉入其中，反复揣摩着那段模糊的信息：“同源之力…可引…可化…平衡…乃包容转化…”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入林凡的脑海！ “同源之力…难道…是指那域外邪魔的力量‘暗核’源自邪魔，若要‘包容转化’它…是否…需要接触甚至…掌控一丝同源的邪魔之力！” 这个念头让林凡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引邪魔之力入体这无异于玩火自焚！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看着儿子苍白的小脸，感受着他体内那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暗核”，林凡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决绝的疯狂！ “或许…这是唯一的生路…” 就在林凡心念电转，权衡着这疯狂计划的可行性时—— 万里之外，那片终年被黑雾笼罩的死亡沼泽深处。 白骨祭坛上，幽绿色的火焰无声燃烧。祭坛中央，一颗布满裂纹、黯淡无光的星核碎片悬浮着，碎片表面，一丝极其微弱的、与林霄体内“暗核”同源的扭曲阴影，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贪婪地吸收着祭坛下方沼泽中升腾起的、充满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色雾气。 “嗬嗬嗬…”那沙哑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恶意，“纯净的…混沌净世体…完美的容器…” “林凡…周瑶…你们越是努力…净化…压制…” “那‘寂灭之种’…便会…扎根越深…汲取…越多的…‘养分’…” “挣扎吧…痛苦吧…绝望吧…” “当‘种子’…彻底…成熟…” “便是…毁灭的…序曲…奏响之时…” “这方世界…终将…归于…永恒的…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