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地狱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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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梭艇在孤寂的宇宙里已经飞了好几天。 航线的终点，是黑暗五天王之一，以狡诈和玩弄人心着称的希波利特星人——[地狱的夏塔尔]所统治的星域。 小陆给的情报显示，夏塔尔从不依赖蛮力，他更喜欢用游戏来折磨、杀死敌人。 这里比贝利亚帝国任何一颗资源行星都危险。 这几天的航行，也足以让林宇对脑内的环境感到厌烦。这里比之前资源星球采矿还要吵。 [报告：已在k-789星域航行78个标准时。预计在3.4个标准时后抵达目标行星。] [分析：宿主当前心率高于静息状态22%，肾上腺素水平微量超标，判定为焦虑。该状态可能导致任务失败率上升7.8%。] 系统的电子音在林宇的意识空间内响起。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只会发光的圆球太气人！]赛罗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什么失败率上升有本大爷在，失败率就是零！零懂不懂！] [否定。] 系统毫无波澜地回应。 [根据战力模型推演，在未知陷阱环境下，你的鲁莽有73.5%的概率触发负面事件。] [你…！你这破系统！说谁鲁莽呢！] [根据数据记录，你在过往战斗中……] [都闭嘴！] 林宇强行切断了脑内的争吵。他感觉再听下去，自己的失败率就要升到百分之百了。 三个多小时后，飞船穿过蔚蓝的大气层，降落在公共停泊港。 走出舱门，一股混合着泥土与花香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座极其美丽的城市，洁白的建筑线条流畅，与自然融为一体。 街道上，各种形态的宇宙人悠闲地行走，脸上都挂着宁静的笑容，连空气中都流淌着轻柔的背景音乐。 这里的一切，都完美得像一个陷阱。 [林宇……这里和我之前的星球很不一样，真美。]嘉佩紧跟在林宇身后，小声说。 林宇没说话，只用眼神示意他保持警惕。 他们看到，每个初来的游客，都会被一个本地居民微笑着迎上，热情地赠予一个巴掌大的小巧雕像。 而每个游客，也都微笑着接受。 这种和谐，反而让林宇的肌肉绷紧了。 他带着嘉佩走向城市入口，一块巨大的全息告示牌悬浮在空中，上面的文字闪烁着柔和的光。 《游客安全须知》 [1. 欢迎来到微笑之城！请时刻保持微笑，友善是本市唯一的通行证。请注意，发自内心的微笑会为您带来好运。] [2. 本市居民热情好客，他们会赠予您精心准备的[纪念品]，请务必收下他们的好意。只有最受欢迎的客人，才会收到最特别的礼物。] [3. 每天下午六点整，中央广场的钟楼将会鸣响。钟声响起后，请务必待在室内，切勿在外逗留。如果您被居民邀请，请放心赴约，那是无上的荣幸。] [4. 您可能会看到一些精美的雕像，请不要触摸它们。这些都是前任市长留下的珍贵艺术品，触摸艺术品是不礼貌的行为。] [5. 本市绝对安全，不存在任何暴力行为。如果您遇到危险或感到不快，请大声呼救，巡逻队会立刻为您提供帮助。] [6. 为了维护本市的和谐氛围，请不要在本市范围内提及或讨论[希波利特]这个名字。] [7. 本市只承认微笑的货币，如果您无法保持微笑，请向巡逻队求助，他们很乐意帮助您重新找回笑容。] 林宇逐字逐句地看完，后颈的皮肤一阵阵发紧。 这些规则相互矛盾，全是语言陷阱。 求救会被帮助，无法微笑也要被帮助，居民的邀请则是荣幸。 每一条提示，都通往地狱。 他伸手捏住嘉佩的嘴角向上扯，然后两人带着僵硬的笑容走进城市。 一个长着三只眼的居民立刻微笑着迎上来，将一个石雕塞进林宇手里。 那石雕是一个正在奔跑呼救的宇宙人，五官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 冰冷的石质和那凝固的神态，让林宇下意识地抽动了一下。 他们走在街上，嘉佩因为过度紧张，在一个台阶上差点绊倒，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 林宇迅速扶住他，用身体挡住周围的视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笑！] 嘉佩一个激灵，赶紧又把笑容挂回脸上，嘴角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抽搐。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 一个身材魁梧、浑身斑纹的宇宙人游客，正和他明显有些害怕的同伴争吵。 [太荒谬了！我花钱来度假，不是来参加微笑比赛的！]一个游客烦躁地低吼。 一个居民微笑着走上前，递给他一个纪念品——一个雕刻成游客模样的石雕，脸上是愤怒咆哮的表情。 [朋友，这是我们城市对你的欢迎。] 宇宙人游客看到那个石雕，喉咙里发出一声威胁的咕噜声，认为这是嘲讽。 [滚开！别拿这破烂玩意儿恶心我！] 他一把推开居民，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代之以毫不掩饰的愤怒。 就在他笑容消失的瞬间。 游客的身体僵住了，他脸上的愤怒表情凝固了。 一层灰败的青铜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脚底向上蔓延，像是缓慢席卷而来的冰霜。 他眼中的怒火迅速被另一种情绪取代，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他想张嘴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四肢开始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 [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周围的人群伸出手。 然而，所有的居民和游客，包括他那已经吓傻的同伴，都只是微笑着，静静地看着他。 很快，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巡逻队员闻声而来，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标准微笑。 [啊，又一位客人失去了他的快乐。]其中一个巡逻队员惋惜地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们会帮助您的。]另一个巡逻队员说，[我们会将您此刻的表情，化为永恒的艺术，这是本市的最高荣誉。] 他们一左一右架住已经大半身体化为青铜的游客，无视他眼中最后的哀求，将他拖进了旁边的小巷。 几分钟后，巷子里再无声息。 巡逻队员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搬运机器人，机器人上托着一座全新的青铜雕像。 那雕像的姿势，正是游客伸出手臂、绝望求救的最后一刻。 他们熟练地将雕像摆放在街边的空位上，调整了一下角度，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工作。 嘉佩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身体不停颤抖。 林宇则感到一股凉意，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个冰冷的石雕。 所以这应该也是某个人。 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在诞生新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