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黎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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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生舱在寂静的虚空中滑行，像一枚被遗忘的种子。身后那场短暂的、为掩护他们而发生的爆炸火光早已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导航屏幕上那个不断接近的坐标，证明着他们并非完全迷失。 苏晚独自守着昏迷的沈澈和顾砚深，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灰烬和那些“清道夫”的牺牲，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一丝沉重的负罪感。他们真的只是为了林瑗的计划而存在的工具吗那句关于“代码第七峡谷”的谜语，以及沈澈异常的反应，依旧像阴影般笼罩在她心头。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她检查着两人的生命体征，沈澈的呼吸平稳了许多，脑波图也趋于正常，但似乎陷入了更深层的修复性睡眠。顾砚深则更像是体力透支后的普通昏迷。 不知过了多久，舷窗外的星空背景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原本均匀分布的星辰，在前方某个区域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和暗淡，仿佛有一块巨大的、无形的透镜遮挡在那里。 导航屏幕发出提示音：【即将抵达预设坐标点。启动识别信标。】 救生舱前端射出一道特定的低频脉冲信号。 几秒后，前方那片扭曲的星空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隐藏在其后的景象—— 苏晚瞬间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一个星球，也不是一个空间站。 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宏伟巨构！ 它由无数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几何体拼接而成，结构复杂精密得超越了人类的想象，规模庞大到一眼望不到边际，静静地悬浮在虚空中，如同神话中泰坦的造物。它的表面布满了各种尺寸的港口、炮台、传感器阵列，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巨大花园或水体的人造生态穹顶。整体风格冷峻而强大，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历经沧桑的宁静。 这就是“黎明要塞”林瑗留下的最终奇迹 就在苏晚被这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时，一个温和但清晰的通讯信号接了进来，并非之前的电子合成音，而是一个真实的、带着些许疲惫的中年女声： “识别信标确认。欢迎到来，‘持火者’及同行者。这里是黎明要塞。我是接引主管，代号‘青鸾’。请遵循引导光束，停靠至第七港口b区。” 一道柔和的蓝色光束从要塞某个港口射出，精准地笼罩了救生舱。 苏晚稳住心神，操纵救生舱（性能比远星号的逃生舱好太多）沿着光束缓缓驶入要塞港口。港口内部灯火通明，整洁有序，各种自动化设备无声运转，偶尔能看到一些穿着简洁制服的人员在远处活动，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与远星号的破败和“清道夫”飞船的冰冷截然不同。 舱门打开，一股清新、带着植物芬芳的空气涌了进来。几名穿着白色医疗制服、面带微笑（虽然有些公式化）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在外面，推着悬浮担架。 “请放心，我们会妥善照顾您的同伴。”为首的医生对苏晚点点头，动作熟练地将沈澈和顾砚深转移上担架。他们的态度专业而温和，让人稍微安心。 苏晚跟着他们穿过明亮的通道，来到一个宽敞整洁的医疗室。沈澈和顾砚深被安置在先进的医疗舱内，各种仪器开始自动检测和治疗。 “他们情况如何”苏晚急切地问。 “这位先生（指顾砚深）只是脱力和轻微脑震荡，休息一下就好。”医生看着数据屏，“另一位（沈澈）的情况复杂一些，意识层面经历了高强度冲击和净化，需要更长时间的休眠修复，但生命体征稳定，没有发现恶性污染迹象。” 苏晚松了口气。 这时，医疗室的门滑开，一位穿着深蓝色制服、气质干练、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眼角带着细纹但眼神温和坚定的女性走了进来。她应该就是“青鸾”。 “欢迎你，苏晚。”青鸾走到苏晚面前，伸出手，笑容真诚了些，“一路上辛苦了。我是艾薇，要塞的日常运营主管之一。林瑗老师经常提起你。” 林瑗老师这个称呼让苏晚感到一丝亲切。 “艾薇…主管，”苏晚和她握了握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灰烬他们…” 艾薇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收到了‘断尾’协议的最终信号…他们完成了使命。要塞会铭记他们的牺牲。” 她的悲伤看起来是真实的。苏晚的心情也更加沉重。 “这里…真的安全吗”苏晚看着窗外要塞内部井然有序的景象，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担心的问题。那个神秘女人的警告言犹在耳。 艾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孩子。但‘黎明要塞’是林老师和我们无数人倾尽心血打造的壁垒。我们有自己的防御体系、预警网络，并且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花园’的残党、还有你提到的‘收割者’，确实都是威胁，但我们并非毫无准备。”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更重要的是，这里聚集着像你一样，不愿屈服于命运，愿意为未来而战的人。这里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 她的话带着一种鼓舞人心的力量。苏晚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艾薇安排苏晚在医疗室隔壁的房间休息，提供了干净的衣服和食物。房间简洁舒适，有独立的舷窗，可以看到外面要塞部分区域的景象，甚至能看到远处那个人造生态穹顶内郁郁葱葱的植物。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苏晚简单洗漱后，倒在床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交织着远星号的怪物、灰烬的银色面具、爆炸的火光、还有沈澈在净化台上痛苦的表情… 她是被一阵轻微的音乐声唤醒的。是房间内柔和的唤醒铃。 窗外，模拟的晨曦光芒照亮了要塞，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晚走到医疗室，顾砚深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喝营养剂，脸色好了很多。沈澈依旧在医疗舱内沉睡，但仪器显示他的各项指标都在向好。 “感觉怎么样”苏晚问顾砚深。 “好多了。”顾砚深笑了笑，虽然还有些虚弱，“这里…简直像做梦一样。林姨她…真的创造了奇迹。” 他的眼中充满了对林瑗的敬佩和怀念。 这时，艾薇再次到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要塞议会希望见见你们。”她说，“主要是想了解你们一路上的经历，尤其是关于‘方舟’崩塌后的具体情况，以及‘收割者’的最新动向。这对我们很重要。” 要塞议会看来这里是集体决策制。 苏晚和顾砚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他们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要塞的情况。 在艾薇的带领下，他们乘坐内部高速轨道，来到了要塞中心区域一个庄重的环形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七八个人，有男有女，年纪各异，但都气质不凡，眼神锐利，显然都是要塞的高层。他们看向苏晚和顾砚深的目光带着审视、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会议开始，苏晚和顾砚深轮流讲述了他们的经历，从顾家阴谋开始，到“方舟”核心的冒险，再到远星号的灾难和“清道夫”的牺牲。他们隐去了一些过于个人化的细节（比如沈澈的秘密和种子的具体感应），但重点描述了“花园”的疯狂、“方舟”的恐怖以及“收割者”的神秘与强大。 议会成员们听得非常专注，不时低声交流，面色凝重。 当听到“方舟”被强制归零，以及“收割者”可能已经盯上这里时，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 “感谢你们带来的宝贵信息。”一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开口，他是议长墨菲斯，“这证实了我们的一些最坏猜测。‘黎明要塞’无法永远隐藏，我们必须加快准备。” “准备什么”顾砚深问。 “准备战斗。或者…必要时，再次迁徙。”墨菲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林瑗留给我们的，不仅是避难所，还有反抗的火种和知识。我们必须让这火种延续下去。” 会议结束后，艾薇带着若有所思的两人离开。 “别太担心。”艾薇安慰他们，“议会只是需要评估风险。你们先安心休养，熟悉一下环境。尤其是你，苏晚，‘星火’的力量对我们至关重要，或许能帮助我们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难题。” 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 接下来的几天，苏晚和顾砚深在有限范围内活动，熟悉这个巨大的要塞。他们看到了繁忙的实验室、训练有素的防卫部队、甚至还有学校和儿童活动区。这里确实像一个功能完整的小型社会，充满了秩序和希望。 顾砚深恢复得很快，开始协助要塞技术人员分析他带来的关于“花园”的数据。苏晚则大部分时间陪着依旧沉睡的沈澈，偶尔尝试感应种子，但那种联系依旧微弱。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第三天夜里。 苏晚被一阵极细微的、心慌意乱的感觉惊醒。不是噩梦，而是源自种子的某种…预警 她走到舷窗前，看着外面静谧的要塞夜景。灯光璀璨，一切如常。 但那种不安感却越来越强烈。 她鬼使神差地走出房间，凭着直觉在安静的通道里行走。不知不觉，她来到了白天路过的一个区域——那是通往要塞深层数据库的入口，守卫森严，平时不允许随意进入。 此时已是深夜，入口处只有两个自动防御机器人在巡逻。 然而，苏晚却看到，一个穿着研究员制服、身形瘦削的背影，正利用某种权限卡，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数据库的内层气密门，闪身进去，门迅速关上。 那个背影…苏晚觉得有点眼熟，好像是白天在会议上见过的一个年轻研究员 这么晚了，他一个人去数据库干什么 而且，在他进门的那一瞬间，苏晚分明感觉到，口袋里的种子，极其轻微地、冰冷地悸动了一下。 那不是亲切的共鸣，而是…警惕和排斥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苏晚的脑海—— “小心内鬼…” 那个警告，难道指的不仅仅是远星号 在这看似平静祥和的“黎明要塞”内部，也潜藏着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