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只踩你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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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的微光，刺破花甲粉摊后巷的湿气，昨夜烟火仿佛还凝在空气里。 雾气如纱，缠绕着青砖墙根未干的水渍，连垃圾桶边缘滴落的油污都泛着陈旧的光泽。 巷子深处，一只锈蚀的铁铃残片半埋在泥中，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暗红，像是干涸前的最后一声呜咽。 周昭团队如鬣狗围住铜铃碎片，镜头怼近，闪光灯频闪，像一场无声的凌迟。 他们用镊子夹起残片，对焦、放大、截图，动作专业得近乎亵渎。 “铁证如山！家人们看清楚了，这就是‘百年法器’五块钱包邮的地摊货！”周昭举着自拍杆，声调亢奋，唾沫几乎喷到镜头上，“全是假的！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他故意将“骗局”二字咬得极重，仿佛自己是真理的传教士。 可那滴溅在直播屏上的血泪，早已凝成暗红朱砂痣，无声宣告真实——它不辩解，也不挣扎，只是存在，像钉进现实的一枚楔子。 “滚出去！”怒喝炸响，撕裂了这场表演的假面。 陆阿春抄起湿拖把，如挥战斧般扫向地面，污水混着烟头纸屑，劈头盖脸冲向周昭团队。 她眼神冷得能结出霜来：“别脏了我的地！” 她像被侵犯领地的母狮，每一寸肌肉都绷紧着守护的本能。 就在她弯腰发力的瞬间，粗糙手指闪电般将一片带血玉佛残片塞进围裙暗袋——动作快得如同幻觉，没人看清，也没人质疑。 “春姨，护他没用！”周昭跳开，冷笑写满整张脸，“民政局查无其母！祠堂血字ps就能做！铃铛是义乌批发——你说的‘真’在哪证据呢拿不出来就别装神弄鬼！” 话音未落，脚下“咯噔”一响，踩中铜铃核心残骸。 灼痛从鞋底窜起，如针扎入骨！ 他猛地缩脚，昂贵运动鞋底竟烙出一道焦痕，形如古环，与乔家野手腕烙印如出一辙，仿佛命运在皮肉上刻下印记。 心脏漏跳，寒意直冲天灵。 他强撑干笑两声，嘟囔“破烂玩意儿”，却本能地将镜头移开，连呼吸都下意识屏住。 与此同时，阁楼之上，乔家野靠在旧窗边。 晨风穿过裂缝，吹动他额前几缕乱发，露出眉心一道浅疤——那是童年某次“仪式”留下的纪念。 喉间腥甜未散，眼神却清明如洗，像暴雨过后初露的天光。 手机亮着，李月消息弹出：“哥，‘乔家野母亲是否存在’热搜第一，周昭剪辑视频播放破千万。” 他轻笑，指尖摩挲那截半烧火柴——未断，也未灭，像某种隐喻。 随后收进抽屉深处，又取出三枚锈迹斑驳的旧铜币——游客退的“转运钱”，刻着不同生肖，他一直留着，说不清是执念，还是等待。 “吱呀——” 高青推门而入，攥着加装特殊镜头的红外相机，指节发白。 “你在祠堂摇铃，不是挑衅，是设饵。”他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了什么。 乔家野点头，目光沉静：“它怕‘断供’。我不必真烧，只要它以为我要烧。” 翻身下床，撬开地板，暗格里躺着一叠伪造“许愿账本”。 纸浸茶水泛黄，墨迹仿旧，字迹模仿他潦草笔风，内容却骇人听闻。 翻开首页，朱砂写着：“庚午断脉，丙戌续魂——代价：替命三人。” 高青皱眉：“这东西被周昭拿到，你不真成搞邪术的疯子” “就怕他们不信。”乔家野咧嘴一笑，白牙森然，“戏越荒唐，越像真的。人心信的，从来不是真相，是故事。” 中午，周昭直播间挂出预告：今晚八点，“火烧假神坛”！ 当众焚烧铜铃、玉佛残片，还有刚到手的“神秘账本”！ 弹幕沸腾。 有人骂他疯魔，更多人蹲点等大戏，仿佛这不是揭穿谎言，而是一场献祭的倒计时。 烤串摊主递手机给陆阿春。 她冷哼一声，拎保温桶去了县档案馆——没人知道，她三十年前曾是那儿最年轻的档案录入员。 两小时后归来，怒气全消，嘴角含笑，像完成了一场秘密仪式。 整理摊位时，将一份复印文件夹进菜单，动作自然得如同每日必行的祷告。 高青点单翻看，瞳孔骤缩—— 1990年6月3日《青川日报》微缩胶片截图！ 标题：《暴雨夜弃婴被好心人收养，春姨花甲粉成临时庇护所》。 配图模糊，仍可辨：年轻三十岁的陆阿春抱婴儿，身后墙上挂着半截红绳——那红绳的结法，正是如今乔家野腕上红线的原型。 小字标注：发布日期，庚午年四月廿一——正是乔家野生辰！ 傍晚，夜市灯火亮起，人间烟火升腾。 周昭团队已在空摊前搭好直播架，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像赶赴一场审判。 “今天，我们不破迷信，只送别一个‘神’！”周昭得意张扬，高举打火机，抓起账本就要点燃，仿佛火焰能烧尽所有质疑。 火苗将触纸张刹那，冰冷声音响起： “先看完这个，再烧不迟。” 高青已连上投影仪，画面投在墙。 第一段：红外视角下，祠堂血迹逆向流动，汇聚成清晰“乔”字！ 第二段：铜铃摇响，瓦片剧烈震动，似与铃声共振！ 第三段：光谱分析图显示，“账本”墨迹固化年份——2023年后。 “轰！”人群哗然。未来的墨迹时间悖论 周昭脸色惨白，指着高青怒吼：“伪造的！绝对是假的！” 但另一声音盖过他。 陆阿春掏出老旧bp机，屏幕亮着代码：“丙戌归位，灰启门封。” 她“啪”地翻开菜单，报纸复印件展露眼前，声音平静却传遍角落： “你们不是要查他妈吗不用去民政局了，我这儿有。” 人群炸锅！ 子时，喧嚣散尽。 乔家野独坐空地摊布上。 布下压着真正的古铃，与一本边缘发黑的旧账本——那上面，每一页都浸着岁月与沉默的重量。 他仰望昏黄夜空。 城市光污染吞噬星辰，唯有屋檐忽传“咔”一声，如钟表指针走格，精准得令人胆寒。 他低笑，似自语，似对无形之物： “我妈说，别全信陈劳全……那你呢骗过我多少” 话落，手腕焦痕微微发烫。 巷口阴影里，流浪花猫停下，后腿直立，前爪拨开垃圾，露出半埋石牌。 篆刻四字： 言尽于灰。 乔家野起身拍尘，笑意森然锐利。 “好啊，”他轻语，“你想玩谜语人，那咱们就——多烧几把火。” 夜风卷过，吹动“月老红线”。 一根最长的红线，被风带着，一圈圈缠上他手腕，如无声应誓，也如命运回环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