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守夜铭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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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间,乔家野听见铁勺刮锅的刺响,混着陆阿春嘶哑的咒骂:“别死!你给老娘撑住!” 他感觉自己被抬在硬板上,骨头随步伐咯吱作响,每一次颠簸都像有铜钉从骨缝里钻出。 高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冷静得发冷:“体温又掉了0.8度……再这样下去,撑不过天亮。” 黑暗中,他的手臂正缓缓化作青铜锁链,一圈圈缠上那块新生的铭碑,链条尽头连着十八个名字,在血雾里轻轻震颤——那是他们的生辰、心跳与未燃尽的愿力。 天光破晓,晨曦洒在西巷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水洼映着碎金般的光影,蒸腾起一层薄雾。 昨夜的对峙仿佛一场荒诞梦,已被城市苏醒的喧嚣揉碎:三轮车碾过积水的“哗啦”声,远处公交报站的电子音,还有谁家收音机漏出的早间新闻。 那块“守夜铭碑”成了网红打卡点。 背包客举着手机直播:“兄弟们,就是这儿!昨晚金光冲天,跟修仙似的!”旁边大妈撇嘴:“我还听见几百号人齐吼,吓得狗一晚上没敢出窝!” 喧闹中心,陆阿春却像根定海神针。 她用大铁勺搅动锅里的暗红浓汤,热气裹挟着药香与血腥味扑面而来,勺底刮过铁锅发出“嚓——嚓——”的钝响,像在磨一把旧刀。 她扯嗓笑骂:“看碑能吃饱春姨特制补命汤,半价!” 她麻利地盛出一碗递给烧烤老李,汤面浮油微微荡漾,折射出他沟壑纵横的脸。 老李嘿嘿一笑:“又淘什么古方” “少废话,这叫‘续脉羹’!给你们这群瞎折腾的家伙补元气!”她瞪眼,“都喝,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众人笑着喝下热汤,喉间滑过温润微烫的一道,仿佛有细流渗入四肢百骸,驱散疲惫。 没人注意,汤面浮油映出的脸,比往日苍白了几分——昨夜豪情,已悄然预支了未来的血色。 巷子尽头的临时工作室里,高青双眼布满血丝,指尖残留着咖啡渍与墨痕。 她面前摊着十八份医疗记录,电脑屏幕闪烁复杂波形图,心率曲线如风雪中的电线般剧烈抖动。 她将协理员的姓名、生辰与石碑铭文共振频率比对,发现惊人规律:每当有人说出“我来守”“我们一起扛”这类话,体温便瞬降0.3c,而石碑稳定性提升近12%。 这不是奇迹,是交易。 她翻出陈劳给的残碑拓片,终于在角落找到古篆记载:“……以血温,换灵稳。以阳寿,抵愿力。共誓之碑,非神赐,乃人祭……” 笔尖“啪”地折断,墨迹如血溅开。 她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原来根本没有神迹,只是把必死债务,换成了一笔血肉分期贷。 每个人,都是担保人。 “原来根本没有什么奇迹……”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们自己在烧命续灯。” 二楼卧房,乔家野醒来。 浑身酸痛,如同被千斤重物碾压过,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抗议。 手臂青黑纹路更深,已渗入指节,皮肤下似有铜丝流动,触感冰冷而异样,仿佛体内埋藏了一整套微型机械回路。 窗外传来锅铲撞击铁锅的清脆声,油条在滚油中“噼啪”炸裂,可他只听得见心跳,沉重如锈齿轮转动,每一拍都带着滞涩的摩擦音。 猛地咳嗽,一口黑痰落地——细看,竟含几粒闪着金属光泽的铜屑! 指尖触之微烫,如同刚剥离的微型电路,还带着生命的余温。 他苦笑。 或许系统不再限制他说话,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快不是“人”了。 他摸出旧喇叭,轻声道:“老伙计,要是哪天我说不了话了,你们记得替我说。” “你们”是谁他自己也说不清。 门轻响,李月拎着水果进来,递上一份稿件:“这是我写的稿子,《共名之下》。全网都在传‘青川夜市十八义士’,流量比周昭那次高十倍。你们……火了。” 她顿了顿,担忧地看着床上的男人:“可你们想过吗当奇迹成日常,当所有人习惯有求必应——总有一天他会累。到那时,谁承担信徒失落的代价” 高青沉默良久,抬头反问:“如果,从头就没有‘奇迹’呢” 李月一怔。 “只有十八个普通人,心甘情愿为一句承诺,烧掉一点点寿命。”高青声音很轻,“这才是真正的神迹。” 李月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又看向乔家野疲惫的笑容,终于缓缓点头。 当晚,夜市华灯初上,霓虹与灯笼交织成一片暖光海洋。 乔家野执意走到自己的摊前,点亮那盏“招财进宝”的旧灯笼。 昏黄光晕映着他眼底的疲惫,也照亮嘴角倔强的弧度。 他拿起一支廉价塑料玉佛,举高笑道:“新款开光玉佛,大师盘过,戴上保你心想事成!” 声音沙哑,仍带着熟悉的痞气。 小女孩拉着妈妈买下一枚,蹦跳而去。 乔家野望着她背影,低声呢喃:“小家伙,愿你永远都不需要为别人许愿。” 话音未落,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噗!” 一口黑血喷在另一尊玉佛上,顺着滑落,滴入货箱底部积攒的碎纸与包装袋之间,竟无声地腐蚀出一个小洞,纸屑焦黑卷曲,散发蛋白质烧灼的刺鼻气味,混着一丝淡淡的铜腥。 他盯着那佛像,忽然笑了。 笑自己居然还在乎“开不开光”。 只要他们相信,就够了。 就在这时,塑料表面竟微微发烫,一丝金纹一闪而逝! 一个无声提示浮现视野: 【善意谎言“保你心想事成”——生效中……】 他抹去嘴角血迹,咧嘴一笑:“看来……老子还能再撑几单。” 随手将染血玉佛丢回箱底,抬头望向隔壁王大爷的摊位—— 愣住了。 “王老头今早怎么没炸油条往日这时候,油锅都响第三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冷气息:消毒水混着新土,夹杂铁锈余韵,如墓土翻启,悄然覆盖整条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