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心愿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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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夜市的喧嚣沉淀为一片狼藉后的宁静。 西巷口的许愿炉里,残存的炭火像一颗疲惫的心脏,仍在跳动着微弱的红光。 高青走出后屋,眼下带着一圈青黑,眼神却锐利如刀。 她走向长桌,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就在昨夜最深的寂静中,监护仪曾短暂报警。 陆阿春冲进来时,只看见乔家野的手指剧烈抽搐,指尖将一支钢笔缓缓推向地面。 他喉间发出嘶鸣,仿佛在拼写什么。 待仪器平稳,那人已再度昏沉,唯有笔尖凝着一点蓝墨。 当高青翻开“愿望登记簿”时,动作猛地一顿——昨夜合上的本子,此刻竟多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别信太灵的愿。”五个字用的是乔家野惯用的蓝墨水钢笔,收尾处带着一个微小的钩,是他独有的书写习惯。 她冲进后屋的监护室。 乔家野仍坐在轮椅上,呼吸微弱。 那只未完全金属化的右手垂落,指尖沾着干涸的蓝墨。 小桌上多了半块烧焦的账本残页,边缘炭化卷曲,勉强可辨三字:“……过诚则噬”。 心诚则灵,过诚则噬! 高青脑中轰然炸响——陈劳那句古谚浮现:“心诚者得愿,心贪者偿命。愿力借一分,就得还一分。”她终于明白:乔家野不是否定许愿,而是恐惧那份被放大的欲望会引来恐怖反噬。 灾难,从“太灵”的那一刻就已埋下种子。 “小野,喝点东西。”陆阿春端着补血羹进来,一眼看到高青惨白的脸和焦纸片。 “这又是……”话音未落,乔家野手指忽然颤抖,执着地指向一盏红灯笼。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凄厉尖叫:“啊——!血!有人流血了!” 骚乱爆发。 高青与陆阿春冲出去,只见一名游客摔倒,额头磕在许愿炉边沿,鲜血溅入炉灰。 “嗤——” 一声轻响,幽蓝色火焰冲天而起! 非但不热,反而散发刺骨寒意,如同亡魂呜咽。 空气骤冷,触物黏连。 高青手腕上的红外仪警报大作——火焰核心温度零下五度! 这不是燃烧,是能量异变! 她调出监护数据,发现幽蓝火焰的波动频率,竟与乔家野脑电波同步率高达99.7%。 “不是系统……是他在控制……”她喃喃道,“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导线。” 那晚,高青锁门重播监控录像,逐帧比对。 她发现了可怕规律:每次奇迹发生前0.8秒,乔家野房间的白炽灯都会微闪一次——而每一次,都对应着他心跳呼吸暂停的瞬间! 最短0.3秒,最长4.7秒! 他根本不是昏睡。 每一次她替人喊出愿望,每一次火焰升腾、奇迹降临,都是乔家野用濒死的身体,支付代价! 她冲到轮椅前,抓着他冰冷的手,泪水决堤:“我早该看懂的……你说,现在停下还来得及吗” 乔家野缓缓睁眼,光芒黯淡。 他艰难抬手,在焦纸背面写下:“说了……你们……就不敢许了。” 那一刻,高青懂了。 他不是不能停,是不愿停。 他不愿打断这场属于普通人的温暖狂欢,哪怕代价是他自己。 当晚,夜市愈发狂热。 “乔哥显灵惩罚不信者”的谣言让许愿炉更神圣。 登记簿上出现一条匿名愿望,墨迹浸透纸背:“求求乔哥,让我爸活过来一天,就一天!我想再叫他一声爹……” 高青盯着字迹,心脏紧缩。 复活死者,是禁忌。 她最终合上登记簿,没有念出。 然而午夜十二点,许愿炉自行燃起金色火焰! 金焰中,一道模糊人影浮现,轮廓酷似那位父亲。 巷尾窗户推开,青年哭喊着跪地磕头:“爸——!” 全巷震惊。“乔哥真能让死人还魂”一夜封神。 无人看见,后屋里,乔家野蜷缩成团,一口带金属光泽的黑血从嘴角渗出,指甲泛起铜绿。 陆阿春掀开他衣领,借月光看清锁骨下的皮肤——浮现出暗金色铭文,如活物般游走,正以血肉为载体,重铸那块失落的残碑! 那些铭文轮廓,竟与她童年所见母亲账本末页印记相同——倒置的“名”字,被称为“谎言的烙印”。 “你疯了!你在拿命编故事!”陆阿春抱着他痛哭。 乔家野摇头,用金属手颤巍巍指向登记簿。 高青在他指引下,于那条愿望旁发现一个极小的血符——形似倒置的“名”字。 他想说:这个愿望,不是他给的。 是“系统”,自己认下的。 因为那个愿望,够真,够痛,像当年那个少年,在父母坟前流着泪说出的第一句谎言—— “爸,妈,我过得很好。” 黎明前,高青做出决定。 她将所有登记簿和字典堆至许愿炉前,一把火烧尽。 火焰映着她决绝的脸。 晨光初现,摊主们陆续到来,只见一身黑衣、眼神凛冽的高青站在摊前。 “从今天起,‘许愿池’改名‘心愿墙’。”她的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巷子,“我们只负责倾听,把心愿挂上墙。实不实现,乔家野不管,我也不管。” 人群哗然。 “凭什么!” “刚灵验就撂挑子” “多少钱都行!让乔哥继续啊!” 高青不语,只望着炉中燃烧的纸页。 忽然,一阵风卷起纸灰,将其温柔盘旋成环,三圈后落入炉心。 火焰安静燃烧,温暖明亮。 火光中,十八个模糊名字一闪而过——那是第一批“协理员”的名字。 “原来你不是在燃烧自己……你是在点燃别人。”她终于明白,真正的愿力,不该寄于一人之躯。 在无人所见的后屋,乔家野倚窗望着这一幕,金属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了三下。 ——成了。 这一夜,很长。但天,终究还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