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博士的临终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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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马逊雨林的雨下得像要把天空砸穿。 糖糖跪在泥泞里，手指死死抠着冷冻舱的金属边缘，指甲缝里全是暗红色的泥垢。舱体外壳还带着大气层摩擦后的余温，淡蓝色的应急灯在雨水中忽明忽灭，照得dr.v那张苍白的脸忽隐忽现——他躺在舱内的营养液里，胸口插着半根断裂的金属管，淡绿色的液体顺着管身往下滴，在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倒映着头顶翻滚的乌云，像一块碎裂的翡翠。 “还有三分钟。”林野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地面指挥中心说，dr.v的生命体征正在快速下降，他体内的微型芯片还在传输数据，但加密等级太高，我们破解不了。” 糖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视线落在冷冻舱的显示屏上。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绿色的代码，像无数只乱爬的萤火虫，末尾的进度条已经走到了98%，旁边标注着“基因方程式”的字样。她知道，这是dr.v毕生的研究成果，也是破解“双子星”卫星残留病毒的关键——三天前，当他们在雨林深处找到冷冻舱时，dr.v已经凭着最后一口气启动了数据传输程序，可没等传输完成，就陷入了深度昏迷。 “他的手指在动。”厉墨琛突然开口，他蹲在冷冻舱的另一侧，掌心贴着舱体的观察窗，“你看，他在敲屏幕。” 糖糖立刻凑过去，果然看到dr.v的右手食指在营养液里微微弯曲，像是在敲击虚拟键盘。每动一下，屏幕上的代码就会多出一个字符，可他的动作越来越慢，手指抬起的高度也越来越低，像是随时都会垂下去。 “他在写遗言。”糖糖的声音有些发颤，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试图将冷冻舱的代码同步过来，“但这些代码是碎片化的，没有密钥根本拼不完整。” 就在这时，dr.v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瞳孔因为缺氧而放大，却死死盯着糖糖的方向。他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可营养液堵住了他的声音，只能看到气泡从他嘴角冒出来，在观察窗上留下一圈圈细小的痕迹。 “基因……方程式……”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冷冻舱的扬声器里传出来，不是通过通讯器，而是直接从舱体内部的麦克风里飘出来，带着营养液的闷响。糖糖和厉墨琛同时愣住，他们没想到，这个濒临死亡的人，竟然还能启动舱内的语音系统。 “需要……脑电波……同步……”dr.v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胸口的起伏就更剧烈一分，“只有你们……两个人……” 糖糖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想起三天前截获的情报，dr.v在研究基因方程式时，特意加入了双脑同步的加密机制——因为这个方程式涉及到人类基因的核心序列，他不相信任何电子设备，只相信两个“特定”的人。而现在看来，他口中的“特定”，就是她和厉墨琛。 “为什么是我们”厉墨琛问道，他的手指紧紧攥着平板电脑的边缘，指节泛白，“你明明知道，我们一直在阻止你。” dr.v的嘴角扯出一个微弱的笑容，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遗憾。“因为……你们的基因……最匹配……”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糖糖，你是‘萤火计划’的实验体……厉墨琛，你是……双月符号的……载体……只有你们……能打开……” 话音未落，他的头突然歪向一边，胸口的起伏彻底停止了。冷冻舱的显示屏上，代码的传输进度条卡在了99%，旁边弹出一行红色的提示：“需双脑电波同步，否则数据将在十分钟后销毁。” “十分钟。”林野的声音里带着焦急，“地面指挥中心已经把脑电波同步设备送过来了，就在直升机上，我现在就去拿！” 糖糖看着显示屏上跳动的倒计时，又看了看厉墨琛，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她知道，脑电波同步意味着什么——两个人的意识会暂时连接在一起，所有的记忆、情绪甚至秘密，都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对方眼前。而她和厉墨琛，一个是在太空对抗卫星的工程师，一个是在厉家破解玩偶熊秘密的继承人，他们的人生轨迹原本毫无交集，却因为dr.v的阴谋，被绑在了一起。 “你怕吗”厉墨琛突然问道，他的目光落在糖糖的脸上，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却没遮住他眼里的坚定。 糖糖摇了摇头，她掏出平板电脑，调出脑电波同步的操作界面。“现在不是怕的时候。”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如果数据被销毁，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那些被病毒感染的人，再也没有救了。” 很快，林野抱着两个银色的头环跑了过来。头环上布满了细小的电极，连接着一根黑色的数据线，可以直接与冷冻舱的接口相连。“这是最新的同步设备，只要戴上头环，对准接口，就能自动建立连接。”林野一边说，一边帮糖糖和厉墨琛戴上头环，“但要注意，同步过程中如果出现排斥反应，可能会导致记忆紊乱。” 糖糖深吸一口气，将头环的数据线插进冷冻舱的接口。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从太阳穴传来，像是有无数根细小的针在轻轻扎她的头皮。她闭上眼睛，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飘起来，像一片羽毛，朝着厉墨琛的方向飞去。 “同步开始。”冷冻舱的显示屏上，进度条开始缓慢跳动，从0%往100%爬升，“脑电波匹配度：30%……50%……70%……” 糖糖的眼前出现了厉墨琛的记忆。 她看到十岁的厉墨琛，正把一只棕熊玩偶往衣柜顶上推，脸上满是不耐烦；看到他在妈妈的葬礼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旧照片，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看到他在厉家的书房里，整夜整夜地研究玩偶熊的秘密，灯光照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那些记忆里的情绪，有委屈，有孤独，还有不为人知的坚持，像潮水一样涌进糖糖的心里，让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 而厉墨琛，也看到了糖糖的记忆。 他看到十七岁的糖糖，在“萤火计划”的实验室里，对着一堆破碎的卫星零件哭；看到她在“方舟号”空间站上，为了维修太阳能帆板，差点被宇宙射线击中；看到她在太空里操控“萤火二号”，朝着“双子星”卫星飞去时，眼里的决绝和坚定。那些记忆里的勇气，有恐惧，有挣扎，还有从未放弃的希望，让他突然明白，这个看似坚强的女人，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伤疤。 “匹配度：80%……90%……95%……” 同步进度越来越快，糖糖和厉墨琛的意识也越来越近。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对方的呼吸，甚至对方心里最深处的想法。糖糖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厉家婴儿房里，厉墨琛为了保护她，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厉墨琛也想起，在太空舱里，糖糖为了让他能安全撤离，独自留下来操控设备的背影。 “匹配度：98%……99%……”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厉墨琛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我的头……好疼……”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双手紧紧抓着头环，指甲几乎要嵌进头皮里。 糖糖心里一紧，她看到厉墨琛的记忆正在快速消失——那些关于棕熊玩偶的记忆，关于妈妈的记忆，甚至关于她的记忆，像被橡皮擦擦掉一样，一点点变得模糊。她想抓住那些记忆，可它们却像沙子一样，从指缝里溜走。 “怎么回事”林野的声音里满是惊慌，他盯着冷冻舱的显示屏，突然尖叫起来，“同步率超过99%后，启动了隐藏程序！是记忆清除程序！” 糖糖这才明白，dr.v早就留下了后手。他知道，双脑同步率达到99%时，会触发记忆清除程序，而他选择清除的，是厉墨琛的记忆——因为厉墨琛是“双月符号”的载体，只有清除他的记忆，才能彻底切断“双子星”卫星与地球的联系，也才能让基因方程式的秘密，永远只属于糖糖一个人。 “厉墨琛！你坚持住！”糖糖想摘下头环，可头环像是被焊在了头上，根本摘不下来。她能感觉到，厉墨琛的意识正在逐渐远离她，那些曾经清晰的记忆，正在一点点变成空白。 “糖糖……”厉墨琛的声音越来越弱，他的目光落在糖糖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我……好像……忘了什么……” 糖糖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看着厉墨琛的眼睛，那双曾经充满坚定和温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和陌生。她知道，他忘了他们一起在厉家婴儿房里对抗玩偶熊的场景，忘了他们一起在雨林里寻找冷冻舱的日子，忘了他们之间所有的回忆。 “匹配度：100%！” 就在同步率达到100%的瞬间，冷冻舱的显示屏上，基因方程式的代码突然完整地跳了出来，像一串发光的珍珠，在雨水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厉墨琛，也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头环从他的头上滑落，掉在泥泞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厉墨琛！”糖糖扑过去，抱住他的身体，却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冰冷。她抬起头，看向冷冻舱里dr.v的尸体，突然觉得一阵愤怒和无力——这个男人，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一个阴谋，也毁掉了她和厉墨琛之间所有的回忆。 “数据已经同步成功。”林野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拿着平板电脑，递到糖糖面前，“地面指挥中心说，有了这个基因方程式，就能研制出抗病毒的疫苗，就能拯救所有人了。” 糖糖看着平板电脑上的代码，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抱着厉墨琛，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落在他的脸上。她知道，他们赢了，赢了dr.v，赢了病毒，赢了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可她也输了，输掉了厉墨琛的记忆，输掉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东西。 就在这时，厉墨琛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糖糖心里一喜，她赶紧握住他的手，却听到他喃喃地说：“你是谁……我在哪里……” 他的声音里满是迷茫，眼神里没有任何熟悉的痕迹。糖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那个曾经为她挡在身前、为她担心、为她坚持的厉墨琛，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失去了记忆的陌生人。 雨林的雨还在下，乌云却开始慢慢散开，一缕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照下来，落在冷冻舱的显示屏上，照亮了那串完整的基因方程式。糖糖抱着厉墨琛，看着那缕阳光，突然觉得，这场胜利，来得太沉重，也太残忍。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通讯器，低声说道：“目标已失去记忆，基因方程式已被获取，下一步行动，等待指令。” 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很好。接下来，让我们看看，没有记忆的厉墨琛，还能不能成为我们的‘棋子’。” 阳光越来越亮，却照不进糖糖心里的阴影。她知道，这场战争，还没有结束。而她和厉墨琛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只是这一次，他们要从陌生人开始，重新认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