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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说复试题目改了,陈砚舟没动。 他站在偏堂门口,阳光照在脸上,有点刺眼。但他没抬手挡,也没皱眉,只是轻轻吸了口气,像是要把刚才那场风波全吐出去。 然后他转身,朝贡院深处走。 考棚还是那个考棚,号舍一排排立着,考生们已经重新入座。有人还在议论赵氏的事,声音压得低,但字字句句都往他这边飘。陈砚舟走过时,那些声音就断了,像被刀割过。 他走进自己的号舍,放下笔袋,坐下。 差役发下试题纸。 纸一到手,周围好几个考生都“咦”了一声。 有人念出声:“《边疆布防》这题怎么是这个” 另一个接话:“往年府试复试都是问赋税、吏治,什么时候考起兵事来了” “听说是兵部授意的。”第三人压着嗓门,“要挑能文能武的人。” 这话一出,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陈砚舟。 一个穿灰衫的考生冷笑:“寒门书生,连马都没骑过,谈什么布防纸上画画还行。” 陈砚舟没理他。 他低头看题,四个大字——边疆布防。 墨迹未干,纸面微皱。他盯着那几个字,手指在袖子里轻轻碰了一下。 脑中《唐诗三百首》忽然亮了。 《从军行》整首诗浮出来,金光流转。紧接着,一行小字缓缓浮现: “守势如诗,起承转合,疏密有致;布防之道,贵在虚实相生,动静结合。” 他眼神一闪。 提笔蘸墨,落纸。 第一句写的是:“地利者,国之骨也;人心者,城之魂也。” 不是讲兵力,也不是列战例,而是先说地和人。 旁边那灰衫考生瞥了一眼,嗤笑:“又来这一套空谈大义谁不会” 可接着看下去,他就笑不出来了。 陈砚舟写道:“敌若压境,非唯拒之于外,更当制之于未形。譬如黑云压城,其势虽猛,然甲光向日,则士气自振。” 他把《从军行》第一句化进了策论里。 再往下:“角声满天,非止示警,亦可乱敌耳目;塞上燕脂,非独写景,实乃血染黄昏之兆,以示死战之志。” 诗句不再是诗,成了兵法。 灰衫考生越看越心惊,笔都忘了动。 陈砚舟不停,继续写。 他提出三策:一是烽燧连环,十里一点,昼夜交替,使敌难测虚实;二是民兵互援,农时耕种,战时执戈,既省军费,又固民心;三是粮道隐设,主道明修,暗渠潜通,防敌断我咽喉。 每一条都具体,有出处,有推演。 写到最后,他顿了一下,又添一句:“用兵如作文,起要稳,承要顺,转要奇,合要狠。一字错,满盘输。” 笔尖离开纸面那一刻,试卷突然泛起一层淡金光。 光不刺眼,却让整个号舍安静下来。 前排一个考生回头,瞪大眼:“这……这是文气共鸣” 巡考官正好走到附近,脚步一顿,低头看向陈砚舟的答卷。 他没伸手拿,也没说话,只站着看了足足半盏茶时间,然后默默记下了座位号。 陈砚舟收笔,吹干墨迹,把试卷折好,放进考篮。 他不做多余动作,也不张望别人,就坐在那儿,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隔壁号舍的考生偷偷瞄他,发现他嘴角有一点点往上翘。 像是憋着笑。 ——这人居然还挺得意 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刚才是不是太露锋芒了 可转念一想,怕什么。 赵氏倒了,账本也出了,三皇子就算想动他,也得找由头。现在他只要把卷子写好,头名就是铁打的。 至于题目变不变,兵事不兵事,那都不重要。 他背过的诗,读过的史,穿过来前看的地图,哪一样不是真东西 正想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考官亲自来了。 老头五十多岁,胡子花白,穿着深青官袍,走路不快,但每一步都沉稳。 他在陈砚舟号舍前停下,目光落在考篮上。 “你的卷子。”他说,“交上来。” 陈砚舟没问为什么,直接取出试卷,双手递上。 主考官接过,打开,从头看起。 一开始,他眉头微皱,似乎对开头那句“地利为骨”不太满意。 可看到《从军行》那段,眉头松了。 再看到三策,脚步不动了。 等读到“用兵如作文”那一句,他突然抬头,盯着陈砚舟。 “这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陈砚舟答,“学生自己想的。” 主考官哼了一声,继续看。 越看,脸色越凝重。 看到最后,他合上试卷,沉默几息,才低声说了一句:“此子非但文气冲霄,更通兵略。” 说完,他转身就走,差役赶紧跟上。 “把这份卷子单独封存。”主考官边走边吩咐,“礼部、兵部都要看,不得经他人之手。” 差役应声而去。 考场内恢复安静。 但气氛不一样了。 刚才那一幕,不少人看见了。主考官亲自来取卷,还说了那么一句话。 消息传得飞快。 “听说了吗主考官拿了一个人的卷子,说是‘国之柱石’。” “哪个” “就是县试头名那个陈砚舟。” “他不是只会写诗吗” “你傻啊,他那诗早就不是诗了,是兵书!” 灰衫考生坐在位置上,脸色发青。他低头看自己写了半天的策论,全是堆辞藻,连个具体办法都没有。 他猛地抓起笔,想改。 可改到一半,又停了。 他知道,没用了。 这时候,陈砚舟正靠在号舍墙上,闭目养神。 其实没睡。 他在想下一题会不会再变。 或者,萧景珩那边会有什么动作。 但他不急。 反正他已经亮了剑。 而且,这一剑,够狠。 外面太阳渐渐偏西,贡院钟声响起一次。 还有半个时辰收卷。 陈砚舟睁开眼,伸手摸了摸袖子。 《唐诗三百首》安静躺着,书页微温。 他知道,刚才那篇策论,解锁了新内容。 但他没急着看。 现在不是时候。 他只是静静坐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 像是在打节拍。 又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找麻烦。 远处,一个穿紫袍的杂役低头走过,手里提着灯油桶。 他在陈砚舟号舍外停了一瞬,目光扫过考篮。 然后快步离开。 陈砚舟没睁眼。 但他手指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