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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主任领着秦政，穿过几道肃穆的岗哨，进入一座方舱。 舱门开启，一股混合着臭氧与金属的冷冽空气迎面而来。 这里并非办公室，更像是一座战时指挥中心。 成排的机柜上，无数指示灯如星海般幽幽闪烁。 几名身穿军装的技术员看到刘主任，全体起立，敬礼。 动作整齐划一，带着军人特有的凌厉感。 “加密卫星线路，接这个号码。”刘主任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是赵美姬的手机号。 他的语气，言简意赅。 “是，首长！” 一名技术员应声坐下，手指在特制键盘上敲击，快得只剩残影。 秦政站在一旁，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他想起过去和美姬用微信视频，信号不好时，那断断续续的电流杂音都让他心烦意乱。 再看看眼前。 为了让他打一个报平安的电话，动用的是只在军事新闻里才得一见的卫星通讯系统。 这种感觉，荒诞到了极点，又真实得可怕。 “首长，线路已建立，随时可以通话。” 技术员递来一部纯黑色的电话，入手冰凉沉重，像一块坚实的黑铁。 刘主任和陈教授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一个字，转身退出了方舱，将这片空间完全留给了他。 “秦先生，通话时长不限。”旁边的技术员低声提醒，“但请遵守保密条例，不要提及任何与位置、任务、人员相关的信息。” “明白。” 秦政点头，拇指在冰冷的通话键上轻轻摩挲，像是在进行某种无声的仪式。 他按下。 “嘟——” “嘟——” 仅仅两声，电话被“咔哒”一声接通。 “喂……谁” 电话那头，传来赵美姬的声音。 那声音沙哑、疲惫，带着无法掩饰的浓重鼻音，每一个字都透着被掏空般的虚弱。 只是这两个字。 秦政的眼眶瞬间滚烫，手中那块沉重的黑铁，险些滑落。 “美姬，是我。” “……”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都消失了。 几秒后。 一声压抑许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喊猛地爆开，震得秦政耳膜嗡嗡作响。 “秦政！你人呢！你到底去哪儿了！” 赵美姬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濒临崩溃的恐惧和绝望。 “我能不急吗！你让我怎么不急！” 她在那头嚎啕大哭，语无伦次。 “你被人带走，一句话都没有！我报警，他们就让我等消息！两天！整整两天了！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啊秦政！你是不是被抓了你吓死我了……”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拳，砸在秦政的心口。 他能清晰地想象出她这两天是怎么过的，抱着手机，缩在沙发上，以泪洗面，惶惶不可终日。 “我没被抓，我很好，真的。” 秦政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绝对平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在执行一个……特殊的任务，全封闭管理，不能和外界联系。今天的通话，是我申请到的。” 这是刘主任教他的说辞，虽然简单，但从他此刻的嘴里说出，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说服力。 “特殊任务”赵美姬的哭声稍顿，怀疑和恐惧交织，“什么任务要国安局的人来抓你秦政，你别骗我！你是不是被他们抓去做什么危险的人体实验了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啊！” 她的敏锐，一如既往。 但这一次，她的担忧不再是威胁，而是最纯粹的、对他安危的恐惧。 秦政沉默了。 谎言在真正的关心面前，不堪一击。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声音沉静如铁。 “美姬，你信我吗”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回答，只有被死死压抑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做任何坏事，更没有危险。” 秦政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正在做的，是一件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事。一件……足以改变我们一生的事。” “他们对我很好，你看，我还能用这种绝对不会掉线的电话跟你聊天。” “你只要……等我回来。” “好不好” 长久的沉默。 久到秦政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终于，赵美姬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鼻音，用尽全身力气，挤出几个字。 “……那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他。 无条件的。 秦政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酸涩与暖流瞬间冲刷着四肢百骸。 “我会的。” 他一字一句，如同立誓。 “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回去见你。” “还有，”秦政清了清嗓子，他决定，要给她一个最坚实的定心丸，一个她应得的未来。 “等我这次回去，咱俩的日子，就彻底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房贷、车贷，这些让你烦心的东西，都会消失。” “你想买的包，你想去的大溪地，你所有的小愿望，我全部给你实现。” 秦政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却又无比坚定。 “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 这番话，不再是画饼，而是他即将亲手为她铸就的现实。 赵美姬愣住了，几秒后，突然“噗嗤”一声，带着泪痕笑了出来。 “德性！说得跟真的一样！你一个臭写代码的，还能一夜暴富不成” “行了行了，我不求你暴富，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 话是这么说，但秦政听得出来，她心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终于松了。 “那你等着瞧。”秦政也笑了，发自内心的轻松，“这一次，说到做到。” “滚蛋！”赵美姬啐了一口，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娇蛮，“在那边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许熬夜！听见没有！” “遵命，我的女王大人。” 又腻歪了几句，秦政才在技术员善意的注视下，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他长长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 心里最重的那块巨石，终于被彻底搬开。 因为他知道，在他去面对未知艰险的时候，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无条件信任他的爱人。 他再无牵挂，也再无畏惧。 走出方舱，刘主任和陈教授果然在不远处的夜色下等着他。 “解决了”刘主任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 “嗯。” 秦政点头，他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沉静，且锐利。 “那就好。”刘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兑现我们的第二个承诺。” “带你去看你的‘铠甲’。” 秦政的目光越过刘主任的肩膀，望向那座在夜色中如史前巨兽般匍匐的巨大封土堆。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柔软被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钢铁般的决然。 他迈开步子，跟了上去。 “带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