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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时分，林家堂屋里飘着海蛎煎的焦香。林凛捧着比她脸还大的海碗，正扒拉着最后几口地瓜饭，突然从兜里掏出个鼓囊囊的小布包：依公，郑嘉表伯捎来的南洋稻种，说亩产比咱本地种多三成！ 布包一打开，金灿灿的稻粒在阳光下闪着蜜一样的光泽，颗颗饱满得像小元宝。爷爷放下筷子，夹起一粒对着窗光细看：番邦的种娇气，咱这儿的田服不服还两说——别像上回种的那什么暹罗米，光长杆子不结穗！ 能试！大叔林丕邺猛地撂下碗，米饭粒粘在没刮干净的胡茬上都顾不上擦，东头那亩试验田肥得冒油，正好种这个！我昨儿还瞧见泥鳅在田里打滚呢！ 正说着，阿白忽然扑棱着翅膀冲进来，嘴里叼着本泛黄的《航海日志》，地甩在饭桌上。用喙尖熟练地翻到某页——上面画着南洋农民在雨季插秧的图，旁边还有大伯林丕稼的朱批：注意排水，忌深灌。此稻喜浅水，孕穗期需晒田三日。 瞧瞧！爷爷拍腿直笑，震得桌上的虾油瓶直晃悠，咱家出个鹅农技员了！连你依伯的航海笔记都翻得明白！ 阿白得意地昂起头，突然又用翅膀尖指向日志角落——那里竟画着个温度计图标，标注着浸种水温宜25°c。林丕邺看得直咂嘴：这鹅连水温都懂比我那工地上的测温仪还灵光！ 下午试种时，全村人都挤到试验田边看热闹。堂叔公林敬浪捏着稻种连连咂嘴：这米粒似的种子真能长出金疙瘩别是南洋人吹牛吧 阿白立刻进入教学状态。它叼起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生长周期图：先画个泡水的种子（旁边标浸种2日），再画带三片叶的秧苗（写），最后画沉甸甸的稻穗（爪印标注施肥3次）。 最绝的是它还用不同颜色的花瓣当教具： 桃花瓣代表分蘖期 石榴花瓣代表孕穗期 桂花代表收割期 老农们看得啧啧称奇：阿白这鹅比农技站的技术员还讲得明白！ 突然，阿白扑棱着翅膀跳进田埂边的水渠，叼起条扑腾的泥鳅扔进试验田——泥鳅钻入泥底冒出一串泡泡，它立刻用翅膀尖指指泡泡，再点点稻种。 懂了！爷爷恍然大悟，它是说泥鳅松土肥田，好种子配好水土！ 村长叔公林敬浪激动得直捋胡子：快！快去把我家那亩肥田也浸上种！今年咱就跟南洋稻杠上了！ 夕阳西下时，试验田里已经插满嫩绿的秧苗。阿白蹲在田埂上监督最后一道工序——它坚持每插一排秧就要在田边撒把草木灰，说是大伯日志里写的南洋防虫秘方。 林凛悄悄在本子上记下： 丁卯年三月廿一 南洋稻试种首日 技术顾问：阿白（鹅） 特殊贡献：提供泥鳅肥田法 而我们的鹅技术员，此刻正被村民们团团围住——这个问浸种水温，那个问施肥比例。它不耐烦地了一声，突然叼起块木板立在田头： 技术咨询时间 每日卯时三刻 报酬：芝麻糖三块 落款处按了个沾着泥巴的爪印，在夕阳下闪着金灿灿的光。 傍晚的夕阳给晾在竹匾上的南洋稻种镀了层金边。林凛轻轻翻动着种子，忽然嗅到田埂边飘来的薄荷清香，灵机一动：依公，咱在田埂边种圈薄荷怎么样既能固土防塌，蚊子咬了还能随手掐片叶子止痒。 爷爷正给稻种做发芽率测试，闻言眼睛一亮：这主意好！后山崖缝里野薄荷多的是，根茎壮得像老汉的胡子茬，明儿就让依叔去挖！ 话音未落，阿白地一声炸开羽毛，当场叼起个竹篮就往后山飞。奶奶举着锅铲追出来：哎哟这急脾气鹅！等叫你依叔拿锄头...... 半小时后，阿白扑棱着翅膀回来，竹篮里塞满了带着泥土的薄荷苗，根须间还混着几片崖壁上的蕨类。最令人咋舌的是——它翅膀上竟粘着几片棕褐色的灵芝碎屑，在夕阳下泛着漆样的光泽！ 哎哟我的鹅祖宗！奶奶吓得直拍心口，那断魂崖你也敢扑腾！去年采药人拴着绳子下去都摔折腿！ 林凛却小心取下灵芝碎屑，对着光照看：依公您瞧，这灵芝纹路像云彩似的，要是能种出来...... 爷爷接过碎屑捻了捻，突然压低声音：后山老林子里确实有紫灵芝，公社时期就有人冒险采过，一斤能换三担稻谷。 大叔林丕邺本来在修锄头，闻言猛地放下工具：县药材公司老陈前天还念叨，说香港客商点名要闽都紫灵芝，出价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三百块一斤！ 阿白立刻叼来爷爷的紫檀算盘，噼里啪啦拨起珠子： 稻谷亩产：400斤x0.3元=120元 灵芝亩产：20斤x300元=6000元 最后那颗代表的算珠啪地撞上框边，震得全家人都屏住了呼吸。 可这金贵玩意儿哪是咱能种的奶奶忧心忡忡地揪着围裙角。 阿白忽然用喙尖蘸了墨水，在晾种纸上画起示意图： 先画个陡峭山崖（标着断魂崖） 再画云雾缭绕的裂缝（箭头指向灵芝） 最后竟画出个简易的悬崖种植架，还用爪印标注：仿野生环境！ 妙啊！爷爷激动得烟袋锅直抖，咱在后坡搭架子，铺崖土，引山泉——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灵芝窝 林丕邺已经掏出钢卷尺往后坡跑：我这就去量尺寸！铁架现成的，去年造船剩的龙骨料还能搭棚！ 阿白比谁都急，当场就叼着麻绳去圈地，翅膀一挥划出半亩坡地，还知道避开向阳的南洋稻试验田。 林凛蹲在灵芝碎屑前喃喃自语：要是再套种些黄芩、紫苏......薄荷驱虫，黄芩喜阴，紫苏护根...... 她没注意到，阿白早已叼着她的裤脚往药柜拖——打开最底层的抽屉，竟躺着包用油纸裹着的种子，上面还有爷爷的亲笔：闽东紫灵芝，丙寅年惊蛰采。 霞光漫天时，林家后坡已经立起药材培育基地的木牌。阿白郑重其事地在牌子上按了个爪印，旁边是林凛工整的毛笔字： 试验品种 1 紫灵芝（仿野生栽培） 2 黄芩（林下套种） 3 紫苏（根际护卫） 4 薄荷（田埂防虫） 林丕邺边钉架子边哼唱：三月种药四月香，五月搬来金疙瘩...... 而我们的鹅总监，正监督着奶奶泡灵芝种子——它坚持要用山泉水浸泡，还叼来温度计要求精准控制在25°c。 当夜，林家灶房里飘出不同寻常的香气。奶奶用新采的薄荷熬了凉茶，爷爷对着《闽东本草》查配伍，而林凛在笔记本上写下： 药材种植可行性报告 优势：坡地避阳，山泉灌溉 风险：灵芝菌种娇贵 解决方案：阿白悬崖种植架（专利待申请） 月光照在后坡新搭的种植架上，铁架泛着清冷的光。谁也不知道，这片即将萌发的药田，会怎样改变林家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