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暴风雨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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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姆林宫，斯大林的书房。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那盏标志性的绿色台灯，在厚重的橡木书桌上投下一片孤单的光晕，却照不亮房间深处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浓重阴影。 “咚、咚、咚。” 三声轻微而又充满了谦卑意味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斯大林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如同西伯利亚永冻苔原上那亘古不化的寒冰。 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瘦小猥琐的身影，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 内务人民委员，叶若夫。 他那张总是带着病态潮红的脸上，此刻堆满了谄媚到令人作呕的笑容，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如同鬣狗般、即将饱餐一顿的残忍与兴奋。 “斯大林同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属于绝对权力的死寂，“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说着，他无比恭敬地，用双手捧上了一份厚得惊人的文件。 封面上，用血红色的墨水，印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关于保尔柯察金、图哈切夫斯基反党叛国集团的罪证调查报告》。 斯大林没有立刻去接，他只是缓缓地转过身，那双在烟斗升腾的缭绕烟雾中若隐若现的眼眸，如同两柄淬了剧毒的冰锥，死死地钉在了叶若夫的身上。 “证据……确凿吗” “铁证如山！斯大林同志！”叶若夫的腰弯得更低了，声音中带着一种邀功般的狂热，“我们‘找到’了他们与德国总参谋部秘密联络的全部电文！甚至还有他们准备在全军代表大会后，发动军事政变的详细计划书！上面……还有图哈切夫斯基的亲笔签名！” “很好。” 斯大林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伸出那只钢铁般的大手，接过了那份足以将整个红军的脊梁彻底斩断的“死亡报告”。 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却悄然燃起了一簇充满了掌控感的、冰冷刺骨的火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在不远的将来，在那座庄严的审判庭之上，那个曾经光芒万丈、让整个世界都为之侧目的年轻人，是如何在这些“铁证”面前，面如死灰，百口莫辩！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当自己宣布将这些“人民的叛徒”送上刑场时，全场那山呼海啸般的、对自己英明决断的狂热欢呼！ “就等大会结束。”斯大林合上文件，用一种宣告最终判决的口吻，冰冷地说道，“等所有的代表都亲眼见证过他的‘最后辉煌’之后，再动手。” 他要让那颗最耀眼的星辰，在升到最高点时，再轰然坠落！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在这个国家，谁，才是那唯一的、永恒不落的太阳！ “是！我伟大的领袖！”叶若夫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已经嗅到了那即将到来的血腥味。 一场足以将整个苏维埃都彻底颠覆的血色风暴，就在这间昏暗的书房里，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决定了。 …… 与此同时，在莫斯科郊外的一栋秘密别墅内，气氛同样凝重到了极点。 保尔、朱赫来、图哈切夫斯基，这三位足以代表整个红军大脑与心脏的元帅，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克里姆林宫建筑结构图，进行着最后的推演。 “……计划的核心，在于‘兵谏’，而非‘兵变’！”保尔的手指，在那张图纸上，精准地点出了几个关键的位置，“我们的目的，不是推翻，而是清算！所以，必须在所有代表的面前，以一种无可辩驳的、绝对正义的姿态，完成这一切！” 图哈切夫斯基的眼中，闪烁着属于战略家的冷静光芒，他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已经和克里姆林宫卫戍部队的司令员，亚历山大少将通过气了。他和他麾下最精锐的两个团，都是我们的人。只要我们一声令下，他们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彻底封锁会场的所有出入口，切断一切对内对外的通讯！” “那群该死的内务部的杂碎呢”朱赫来那火爆的声音里，压抑着即将喷发的滔天怒火，“叶若夫的那条疯狗，一定会带人守在会场外面！” “他的人，进不来。”保尔的脸上，带着一抹冰冷的自信，“亚历山大将军已经以‘加强大会安保’的名义，获得了会场内外的全权指挥。任何非军方人员，没有我们的手令，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万事俱备！ 每一个环节，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演，堪称天衣无缝！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下一秒，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卡佳的身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冲了进来！ 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奔波后的苍白，那身总是优雅得体的大衣上，甚至还沾染着几点不知从何而来的泥泞，但那双如同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眸里，却燃烧着一簇足以刺破所有黑暗的、无比锐利的火焰！ “保尔！”她没有说任何一句废话，直接将一张刚刚破译出来的、薄如蝉翼的电报纸，死死地按在了桌子上！ “情报确认！斯大林将在大会结束的第二天凌晨动手！这是叶若夫伪造的那份罪证的核心内容！” 轰然一下！ 这石破天惊的消息，让朱赫来和图哈切夫斯基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片，上面那一行行触目惊心的文字，仿佛带着地狱深处吹来的刺骨寒风！ “勾结德国法西斯！” “阴谋军事政变！” 这……这是足以将他们所有人，都钉上历史耻辱柱的、最恶毒、最致命的罪名！ 然而！ 就在两位元帅因为这极致的凶险而心脏狂跳，几乎无法呼吸之时，保尔的反应，却再一次，镇住了全场！ 只见他缓缓地，缓缓地，伸出手，用他那早已无比熟悉的方式，触摸着那张决定了所有人命运的纸片。 一行行冰冷的盲文密码，通过他的指尖，烙印进了他的脑海深处。 随即，在那两位元帅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保尔那张苍白如玉的面孔上，非但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惊慌，反而…… 反而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到极点，也自信到极点的弧度！ “叛国罪证” 他轻声呢喃，那声音中，竟带着一丝……近乎于愉悦的笑意！ “他……终于还是递给了我们这把最锋利的刀！” 朱赫来和图哈切夫斯基瞬间愣住了！ 刀 这分明是砍向他们脖颈的屠刀！怎么会…… “你们看，”保尔的手指，在那张情报纸上轻轻敲击着，那清澈的声音，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斯大林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阴谋核心！“这份罪证，想要成立，最关键的一点是什么” “是……是我们与德国人有联系”图哈切夫斯基下意识地回答。 “没错！”保尔的嘴角，扬起了一抹堪称恶魔般的微笑，“那么，只要我们能证明，我们与德国人的‘联系’，非但不是叛国，反而是为了苏维埃的最高利益……那么这份罪证，会变成什么” 两位元帅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猛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心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合理的惊天计划，在他们的脑海之中，轰然成型！ 将计就计！ 惊天反转！ 保尔缓缓转动轮椅，面向那张巨大的莫斯科地图，那清澈而又充满了无尽力量的声音，如同最终的战前动员，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计划，需要做一点小小的调整……” …… 夜，更深了。 全军代表大会召开的前一夜，整个莫斯科，彻底进入了最高级别的战时戒严状态！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内务部士兵，如同黑色的潮水，涌上了街头。一道道冰冷的探照灯光柱，如同无情的利剑，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紧张到了极点，仿佛一根被拉伸到极限的琴弦，随时都可能崩断！ 别墅内，最后的计划已经调整完毕。 保尔最后一次，用手指在那张全新的作战图上，缓缓划过，确认了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总是带着一丝疏离与平静的脸上，此刻，燃烧着一簇足以将整个旧时代都彻底焚尽的熊熊烈火！ 他转过身，无比郑重地，“凝视”着身旁一直默默陪伴着他的卡佳，那清澈的声音，如同最庄重的誓言，回荡在这暴风雨来临前的最后一刻宁静之中。 “明天，”他轻声说，“我们将决定苏联未来五十年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