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暗夜鹏影动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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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邸，深秋的寒意也压不住书房内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滔天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信王赵榛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疯虎，在精雕细琢的紫檀木书架间回荡！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俊朗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狰狞扭曲！ 价值连城的北宋官窑天青釉莲花式笔洗被他狠狠掼在地上！“砰！”一声脆响！晶莹如玉的瓷片混合着浓黑的墨汁四散飞溅，染污了波斯进贡的猩红地毯！接着是那方御赐的端溪老坑紫云砚！被他抓起，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墙壁！“轰！”砚台碎裂！坚硬的墙壁竟被砸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 “康王！赵构！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赵榛的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怨毒，“本王费尽心机，替你遮掩！替你打通关节！甚至不惜动用埋在北地的暗线！结果呢！你找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过山风’那群乌合之众！连呼延灼的营门都冲不破！还有金国！狗屁的铁浮屠！吹得天下无敌！结果被蔡攸那奸贼用妖法杀得片甲不留！连百夫长都让人捅穿了心窝！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翻了沉重的黄花梨木书案！笔墨纸砚、珍玩古籍稀里哗啦洒落一地！“本王在霸州的财路！本王在北地的眼线！全被蔡攸那狗贼连根拔起！父皇非但不惩处，反而让他继续北上！还罚俸一年！哈哈哈！罚俸！这是在打本王的脸！在打所有清流的脸！”他状若癫狂，胸膛剧烈起伏。 “王爷息怒！”心腹幕僚吓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事已至此…还需从长计议…蔡攸已近燕京，有辽人接应，再想动手…难如登天啊…” “难如登天！”赵榛猛地停下脚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幕僚，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混合着绝望与疯狂的狞笑，“难如登天本王偏要登这天！蔡攸不死！本王寝食难安！他若真与辽人勾搭上，得了那燕云虚实，携功返朝…还有本王立足之地吗！这大宋江山…将来是谁的，还说不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声音变得如同九幽寒冰：“传‘无面’！” 幕僚浑身一颤，眼中露出极深的恐惧：“王爷…‘无面’是最后…” “闭嘴！”赵榛厉声打断，“本王说！传‘无面’！立刻！马上！” 幕僚不敢再言，连滚爬爬退了出去。 片刻，书房内烛火无风自动，猛地摇曳了一下。一道如同融入阴影的漆黑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榛面前。此人全身包裹在一种非丝非革的纯黑紧身衣中，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五官、光滑如镜的惨白面具，唯有一双眼睛，冰冷、空洞，仿佛没有任何人类情感，只倒映着摇曳的烛火和赵榛扭曲的面容。 “无面”，信王赵榛耗费巨资、搜罗天下奇人异士、用最残酷手段训练出的死士首领！精通刺杀、下毒、易容、追踪，心狠手辣，毫无人性，只忠于信王一人！是赵榛手中最黑暗、最致命的一张牌！轻易绝不动用！ “王爷。”无面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干涩刺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赵榛死死盯着那张惨白的面具，一字一句，如同从牙缝里挤出：“蔡攸！必须死！在他踏入燕京城之前！不惜一切代价！” 他走到密室暗格前，取出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制古朴的骨笛。骨笛一端雕刻着一个微缩的、狰狞的狼头。“带着这个！去燕京城外‘野狐岭’！那里有金国‘血狼卫’的接应！领头的是金国宗室悍将完颜娄室的心腹‘秃鹫’阿鲁罕！告诉他们…”赵榛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这是最后的机会！蔡攸若入燕京，与辽主搭上线，金国再想南下，难如登天！让他们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本王在燕京的暗桩会全力配合！提供蔡攸行踪路线！制造混乱！记住！本王要蔡攸的人头！要快！要万无一失！事成之后…幽云十六州，本王许他们三州之地作为跳板！” 他将那枚带着死亡气息的骨笛抛给无面。 无面伸出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稳稳接住骨笛，动作精准如同机械。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对着赵榛，微微躬身。随即，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飘至窗前。窗户无声洞开，凛冽的寒风灌入。无面纵身一跃！身形在空中如同失去重量般诡异舒展，宽大的黑袍在夜风中猎猎鼓荡，竟真如一只巨大的夜枭，无声无息地融入浓稠的夜幕之中！瞬息不见踪影！ “蔡攸…本王看你这次…如何逃出生天！”赵榛望着无面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病态的、混合着期待与毁灭快感的狞笑。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金国上京会宁府。 那座象征着金国最高权力与蛮荒武力的穹顶石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雪前的死寂。巨大的青铜火塘中，粗大的橡木燃烧着，发出噼啪的爆响，跳动的火光将四壁悬挂的猛兽毛皮映照得如同择人而噬的妖魔。 大金国谏议大夫、国论忽鲁勃极烈完颜吴乞买，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矗立在火塘旁。他脚下，是碎裂的银盘、倾倒的酒坛、以及…一具被生生扭断脖子、死不瞑目的侍卫尸体！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蜿蜒流淌，散发出浓重的腥气。 “废物！一群废物！！”吴乞买的咆哮震得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须发戟张，双目赤红如血，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动的风箱！“萧干！你这头蠢猪！本王给你最精锐的铁浮屠！给你最好的机会！结果呢！你让一个只会耍弄妖术的宋狗！在你眼皮子底下！杀了本王的百夫长！折损了二十多名最勇猛的儿郎！你还有脸活着回来！！” 他猛地转身，巨掌抓起火塘旁一个盛满滚烫马奶酒（“忽迷思”）的沉重金杯，看也不看，狠狠砸向跪在殿中、浑身缠满染血麻布、面如死灰的南院枢密副使萧干！ “砰！” 金杯重重砸在萧干额角！滚烫的酒液混合着鲜血瞬间糊了他一脸！金杯变形滚落！萧干闷哼一声，身体晃了晃，却不敢有丝毫闪避或擦拭，只是将头埋得更低，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勃极烈息怒…末将…末将罪该万死…”萧干的声音带着哭腔，“那蔡攸…用的不是人间手段…是妖法！是魔鬼的嚎叫！儿郎们被那声音一冲，全都疯了…自相残杀…末将…末将拼死才…” “住口！”吴乞买一脚踹在萧干肩膀上，将他踹翻在地！“败了就是败了！找什么借口！我大金的勇士，什么时候要靠借口活命了！来人！” 两名如铁塔般雄壮的侍卫应声上前。 “拖下去！抽五十蟒鞭！革去一切军职！滚回你部落放羊去！”吴乞买的声音冰冷刺骨。 萧干面如死灰，被侍卫如同死狗般拖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吴乞买粗重的喘息声和火塘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蔡攸…蔡攸！”吴乞买咬牙切齿，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它嚼碎吞下！他猛地拔出腰间那柄象征着生杀大权的金柄弯刀！刀光森寒！狠狠一刀劈在身旁巨大的硬木桌案角上！ “咔嚓！”坚硬的桌角应声而断！ “此獠不除！本王誓不为人！”吴乞买的声音如同受伤孤狼的嚎叫，充满了暴戾与杀意，“传令！命‘血狼卫’统领完颜娄室！亲自挑选最精锐的‘血狼牙’死士五十人！即刻南下！潜入燕云！与信王的人接头！告诉他们！本王不要活口！只要蔡攸的人头！带回来！本王要把它做成酒器！日夜把玩！以泄心头之恨！若再失败…让完颜娄室提头来见！” “还有！”吴乞买眼中凶光更盛，“告诉信王的人！这是最后一次！若再让蔡攸溜了…本王就把他私通大金、许诺割让幽云三州的密信，送到汴梁宋国皇帝的案头！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命令如同寒冰，冻结了殿内最后一丝温度。金国的复仇之牙，带着吴乞买刻骨的恨意和信王孤注一掷的疯狂，悄然离巢，扑向燕云大地！目标只有一个——蔡攸的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