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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的夏天像个脾气暴躁的巨人,前一秒还烈日炎炎,下一秒就可能被乌云压得喘不过气。那天下午三点多,陈阳正在车间最里面修理一台老式车床,车刀卡盘的齿轮卡得死死的,他蹲在地上拆了半个钟头,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掉,砸在满是油污的工装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车间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扬起的铁屑混着机油味扑面而来。旁边的李哥叼着烟,一边给零件钻孔一边哼着跑调的粤语歌,王师傅则在调试新到的数控设备,键盘敲击声哒哒作响。陈阳抹了把汗,刚要伸手去拿扳手,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炸雷,轰隆隆的,像是把天空劈开了道口子。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起初是稀疏的噼啪声,没几秒钟就变成了密集的鼓点,狠狠砸在厂房的铁皮屋顶上,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车间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李哥抬头看了眼窗外,咂咂嘴:嚯,这雨下得够猛的。 陈阳心里却一下。傅星今天一早就去市区跑业务了,说是要去见个重要客户,临走时他还打趣说天气预报没雨,不用带伞。这下可好,看这架势,分明是场瓢泼大雨。 糟糕。他低骂一声,手里的扳手掉在地上。 咋了小陈王师傅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疑惑。 傅星没带伞!陈阳说着就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师傅,我去接他一趟,马上回来! 哎你这小子,王师傅皱眉,这车床还没修好呢,再说这雨这么大...... 话没说完,陈阳已经抓起墙角的安全帽往门口冲,我快去快回! 车间大门一打开,一股夹杂着水汽的热浪就涌了过来。雨下得正急,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的宿舍楼和仓库都模糊成了影子。厂区的水泥路已经积起了水洼,雨点砸下去,溅起一圈圈涟漪。陈阳没多想,把安全帽往头上一扣,就冲进了雨里。 从车间到厂门口的公交站有两里地,平时走路也就二十分钟,可今天这雨实在太大了。雨水瞬间就把他浇透了,头发贴在额头上,工装衬衫紧紧裹着后背,冰凉的水顺着领口往下淌,冻得他打了个寒颤。风也起来了,裹挟着雨丝往人脸上抽,疼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辆货车慢慢悠悠地开着,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陈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好几次踩到坑里,泥水灌进鞋里,又凉又沉。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傅星肯定在等车,别让他淋太久。 等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公交站台时,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工装外套滴着水,裤脚沾满了泥点,嘴唇冻得有些发紫。站台的顶棚下挤满了避雨的人,有附近工厂的工人,有放学的学生,还有抱着孩子的妇人,大家都缩着脖子,一脸焦急地望着雨幕。 陈阳踮着脚尖,在人群里来回扫视,心脏地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怕傅星已经走了,又怕他还没来,正着急呢,就看见远处一辆公交车顶着雨雾缓缓驶来,在站台边停下。车门地一声打开,乘客们争先恐后地往下挤,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傅星。 傅星抱着个黑色的文件夹,正低头往伞下钻,可那伞明显不够大,他的左肩已经湿透了。头发贴在脸颊上,衬衫的袖子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几点泥。他刚站稳,就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 傅星!陈阳大喊一声,拨开人群就冲了过去。 傅星猛地抬头,看到浑身湿透的陈阳时,眼睛明显睁大了些,带着几分惊讶和错愕。没等他说话,陈阳已经一把脱下自己的工装外套,抖了抖上面的水,不由分说地披在了他肩上。 你怎么来了傅星的声音带着点沙哑,他赶紧把外套往陈阳身上推,快穿上,你看你都淋成什么样了,别着凉。 我没事。陈阳按住他的手,咧嘴笑了笑,牙齿却不受控制地打颤,我年轻,火力壮,冻不着。你穿着,别让文件湿了。 傅星低头看了眼怀里紧紧抱着的文件夹,又抬头看了看陈阳冻得发白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把外套往身上拉了拉,遮住了半湿的肩膀。傻不傻啊你,这么大的雨......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嗔怪,眼神却软得像化了的糖。 两人挤在站台最里面的角落,并肩靠在冰凉的铁柱上。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凶,雨线密集得像道帘子,把整个世界都罩在了里面。远处的厂房亮起了灯,昏黄的光晕透过雨雾洒出来,显得模糊又温暖。 傅星把文件夹抱在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边缘,今天见的是鼎盛集团的采购经理,要是能把这单签下来,咱们厂下半年的订单就稳了。 那太好了!陈阳眼睛一亮,瞬间忘了身上的冷,我就知道你能行。 傅星笑了笑,眼角的弧度柔和,还没签呢,不过对方意向挺强的,说下周再详谈。他顿了顿,侧头看着陈阳,你那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下月初就开始了吧 嗯,还有半个月。陈阳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差不多了,就是心里没底。王师傅说我技术没问题,就是容易慌,让我到时候沉住气。 你肯定能行。傅星说得笃定,眼神亮得像落了星星,我前几天去市里办事,特意绕到比赛场地看了看,设备都是新的,跟咱们厂那台数控车床差不多。评委里有个姓张的老专家,我托人打听了,他最看重实操能力,你这方面最拿手。 陈阳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暖了一下,熨帖得不行。他知道傅星忙,跑业务、盯生产,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可还记着他比赛的事,甚至特意去打听评委的喜好。一股热流从心底涌上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谢了啊。他低声说,声音有点闷。 跟我客气啥。傅星撞了撞他的胳膊,等你拿了奖,咱们请王师傅和李哥他们搓一顿。 陈阳用力点头,心里的那点紧张好像也淡了不少。 雨还在哗哗地下,站台里的人渐渐少了,有人打着伞冲进雨里,有人被家人接走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风从旁边的巷子里钻进来,带着湿冷的气息,陈阳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傅星立刻把外套往他那边拉了拉,大半都盖在了他身上,要不咱们找个地方避避雨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陈阳往四周看了看,指着斜对面不远处的一个亮着灯的小屋,那边好像有个小卖部,咱们去那儿躲躲吧。 两人互相搀扶着,再次冲进雨里。短短几十米的路,却像是跑了很久,等冲到小卖部屋檐下时,两人都已经湿透了,头发往下淌着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小卖部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陈阳推开门,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去。屋里不大,货架上摆着零食、日用品和烟酒,角落里堆着几箱矿泉水。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正坐在小马扎上看电视,听到动静转过头来。 哎呀,这淋的。阿姨赶紧站起来,关掉电视,快进来快进来,外面雨太大了。她转身从柜台上拿了两条干毛巾,递过来,擦擦吧,小伙子,别感冒了。 谢谢阿姨。陈阳和傅星异口同声地说,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水。 阿姨看着他们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指了指里屋,里面有个小煤炉,烧着水呢,你们进去烤烤火,暖和暖和。 里屋更小,只摆着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一个小小的煤炉放在墙角,火苗地跳动着,上面坐着个铝壶,正冒着热气。两人在炉边坐下,脱下湿漉漉的鞋子,把脚伸到炉子边烤着。 这天说变就变,上午还大太阳呢。阿姨端着两杯热茶进来,放在桌上,你们是前面机械厂的吧看着面生。 嗯,我们在那边上班。傅星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搪瓷杯壁,舒服地叹了口气,谢谢您啊阿姨,添麻烦了。 麻烦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阿姨叹了口气,眼神有点飘远,我儿子也在外面打工,在广州,好几年没回家了,每次打电话都说挺好的,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 陈阳捧着热茶,看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心里突然有点酸。他想起了老家的爹娘,爹的腿去年摔了一跤,走路一直不利索,娘的腰不好,却还要天天下地干活。出来打工三年,他只回过一次家,每次打电话都跟他们说厂里好、工资高,可实际上的辛苦,却一句没提过。 傅星也沉默着,手指轻轻敲着杯壁。陈阳知道,傅星的家里条件也不好,他爹常年卧病,弟弟还在上学,全家的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这么拼,跑业务跑断腿,不就是想多挣点钱,让家里好过点吗 屋里很安静,只有煤炉里的火苗偶尔发出声响,还有窗外哗哗的雨声。热茶喝下去,暖意从胃里蔓延开来,渐渐驱散了骨子里的寒气。两人没说话,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好像不需要言语,也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傅星突然开口:雨好像小了点。 陈阳抬头往窗外看,果然,雨势小了不少,不再是刚才那种瓢泼的架势,变成了细密的雨丝,被风吹得斜斜的。天边甚至透出了一点微弱的光,乌云正在慢慢散去。 是啊,快停了。陈阳站起身,跺了跺已经烤干的脚,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然宿舍该锁门了。 傅星点点头,把茶杯放在桌上,阿姨,多少钱 啥钱不钱的,两杯热水而已。阿姨摆摆手,把他们送到门口,路上慢点,看清楚脚下,别滑倒了。 谢谢阿姨!两人再次道谢,推开门走进雨里。 雨已经很小了,落在身上只有微凉的感觉。月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出银色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清新得让人想深呼吸。 两人并肩往工厂走,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偶尔交叠在一起。路边的野草经过雨水的冲刷,绿得发亮,叶片上还挂着水珠,像一串串小珍珠。 陈阳,傅星突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等你比赛拿了奖,咱们去拍张照片吧。 拍照片陈阳愣了一下,拍那干啥 寄回家给家人看看啊。傅星侧头看他,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你拿奖了,叔叔阿姨肯定高兴。我也想让我爹娘看看,我在这边挺好的,还有你这么个厉害的朋友。 陈阳的心猛地一跳,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拍过照片呢。小时候家里穷,没那个条件,出来打工后,整天灰头土脸的,也没想过要拍。可现在听傅星这么说,他突然有点期待起来。 好啊。他声音有点涩,在哪儿拍 就在厂门口吧,傅星笑着说,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到时候我穿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件白衬衫,你穿新做的工装,肯定精神。 陈阳想起那件白衬衫,还是傅星生日的时候,他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傅星平时舍不得穿,只有见客户的时候才拿出来。想到两人穿着整齐的衣服,站在厂门口拍照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重重地点头,到时候让李哥给咱们拍,他那破手机像素还挺高。 傅星也笑了,笑声在夜里荡开,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同宿舍的工友们都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两人轻手轻脚地摸到自己的床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脱衣服。 陈阳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比赛的事,一会儿是家里的爹娘,一会儿又想起傅星刚才笑起来的样子。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他转头看向对面的床铺,傅星背对着他,好像已经睡着了。陈阳犹豫了一下,小声喊:傅星,你睡着了吗 过了几秒,傅星的声音传过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没呢,咋了 没啥,就是......陈阳挠挠头,不知道该说啥,就是想问问你,刚才说的开小工厂的事,是认真的吗 傅星转过身,黑暗中,陈阳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很认真,很坚定:当然是认真的。等这单生意谈成了,我就能攒下一笔钱,你比赛拿了奖,技术好了,咱们再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凑点本钱,肯定能行。 他顿了顿,声音放低了些,像是在说什么秘密:我早就看好了,专门做机床零件,现在市场需求大,咱们有技术,又懂销售,肯定比给别人打工强。到时候,咱们自己当老板,不用再看别人脸色,也能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陈阳静静地听着,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傅星的话像一束光,照亮了他一直有些迷茫的前路。他以前从来没想过太远的事,就想着好好干活,多挣点钱,可现在,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清晰的未来:有自己的工厂,有傅星这个搭档,有安稳的生活,能让爹娘不再辛苦。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上来,暖暖的,带着力量。他突然觉得,之前吃的所有苦、受的所有累,都值了。 他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却异常坚定,傅星,咱们一起努力。 黑暗中,他好像看到傅星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笑。 窗外的月光静静地洒进来,落在两人的床铺上,温柔得像一层纱。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工友们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陈阳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明亮的厂房,有崭新的机床,他和傅星站在门口,笑着迎接第一批客户。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今天这杯热茶,像这个雨夜的屋檐下,那份悄悄滋长的、带着水汽和月光味道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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