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两仪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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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两仪殿，早朝。 来济出列奏道：“启禀陛下，臣再次弹劾辰州刺史裴虔通。” 裴虔通被召回京述职，正列于大殿下的第二排。此时，他冰冷的目光射向通事舍人来济。 “来舍人，陛下早已经说过，有关裴刺史在江都兵变的问题不议。”一位四名官员出列道。 “陛下，臣今日弹劾裴刺史，不是他在江都兵变中的问题，而是他在辰州当刺史后，心怀不满，到处散布谣言，标榜自己在除隋建唐中的功绩。” 来济此言一出，朝堂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前段时间已有多人上奏折，弹劾辰州刺史裴虔通。朕已将此事交御史台查办。今日正好裴卿回朝述职，就由唐卿讲一下调查结果吧。” 听到这里，裴虔通脸色变了，陛下召自己回京述职，原来别有原因。 御史大夫唐俭出列：“臣遵旨。” 大殿左侧的一边，秘书郎上官仪记下了朝堂上的每一句话。 “贞观二年的朝会上，陛下曾令有关裴刺史在江都兵变的问题不予议论。四年过去了，关于裴刺史的问题，臣的调查不得不从江都兵变说起—— 唐俭开始当堂陈述调查结果—— 大业十三年，宇文化及暗中联络禁军统领裴虔通、司马德戡等人，密谋发动政变。身为隋炀帝最亲近、最信任的禁军统领裴虔通竟然同意举事。 兵变当日，裴虔通谎称宫外草坊失火，引得众人前去救火，实则是为叛军入宫制造机会。 当炀帝质问裴虔通为何要背叛自己，裴虔通以将士思乡为由搪塞。炀帝以恩情感化裴虔通，希望他能放自己一条生路。但遭到裴虔通的拒绝，并安排手下看守隋炀帝。当宇文化及率领参加兵变的大小将领、文臣武将抵达朝堂，裴虔通骗隋炀帝去朝堂“主持”大局。并同司马德勘亲自押解陛下去成像殿。 当隋炀帝质问叛军为何要如此对待自己，却遭到裴虔通的怒斥。此后，裴虔通一直目睹了隋炀帝被缢杀的整个过程。 唐俭说到此处时，李世民的脸上一片悲戚，众臣也心中黯然。虽然大家早已知道隋炀帝是如何死去的，可今日唐俭在朝堂上娓娓道来，大家仿佛亲临其境。 唐俭开始陈述裴虔通杀害独孤盛，指挥杀害来护儿和灭上官弘等忠臣满门。 来护儿将军得知隋炀帝被困江都宫后，立即率军前来救援。裴虔通命令亲信率精兵向来护儿发起攻击。来护儿与叛军殊死搏斗，但是，叛军人数众多且攻势凶猛，来护儿被刺中要害，与三个儿子一起被害。 在裴虔通押隋炀帝朝成像殿走去的时候，听闻江都宫都监上官弘带侍卫阻击叛军，裴虔通喊：“杀了上官弘！他死心塌地跟着杨广，同他一起来的人统统杀光！”，“应该灭了上官弘全家！”宇文化及同意后，上官弘全家十七口人惨死，仅幼子上官仪幸免于难。之后，裴虔通令属下追捕上官仪数月之久。 独孤盛将军也同样死于裴虔通之手。 裴虔通打开城门，亲自率领数百骑兵进城，在宫殿前遇到独孤盛将军，独孤盛责问裴虔通：“你带这么多兵来干什么? ” 裴虔通说：“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与将军无关，将军千万不要乱动! ”独孤盛怒骂道 ：“老贼，你这叫什么话，胆敢犯上作乱”独孤盛连盔甲都没来得及披挂，便同裴虔通率领的士卒格斗，最后寡不敌众而死。 众臣的目光都看向来济和上官仪。 “唐大夫！”裴虔通站出来，恼怒道，“你今日翻出旧账是何用意！我在江都宫兵变中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知晓，难道真的无功太上皇就没有说什么。降唐以后，为我封官封爵，就是对我的肯定。” 唐俭没有理他，继续说下去—— 太上皇和陛下曾原谅了裴虔通在江都宫兵变中的叛逆罪行，多次封他为高官。但裴虔通却自认为弑君有功，屡次在公众场合言语猖狂。一次，他在宴会上高呼:“当日若非吾等罪臣，其何以有大唐江山!”裴虔通在辰州得意忘形，有一次竟当街说:“要无吾辈当日之举，哪有今日太平!” 裴虔通此等言行，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他自吹拥立唐朝有功，而陛下亦大度恕其罪过，任命为官，他理应知足，谨言慎行，以报皇恩。但他仍然到处堂而皇之标榜弑逆之勋，实属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裴刺史，你可有话说”长孙无忌冷冷地问。 “御史大夫奉命查我了，我还有何话说。”裴虔通冷笑道，“你们如此这般，不会寒了很多人的心吗” “陛下！”并州都督李积出列，拱手道：“裴刺史在辰州出言无状，夸大自我功劳，应该受罚。但其在江都宫兵变的所作所为，时过境迁，请陛下宽恕！” “陛下，裴刺史一再提及自己的功劳，臣以为，有一点应该划分清楚，要将‘弑君’与 ‘代隋’区分开来。”长孙无忌出到道：“我朝是 ‘代隋’的正统继承者，宇文化及等人 是‘弑君’的国贼。大唐绝不是建立在裴刺史等人弑君的基础上的。我朝建立后，归降者众多，但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没有参与弑杀隋炀帝的行动，归降后，一直是真心为朝廷出力。这部分朝臣与弑君之人是截然不同的。” 记录到这里，上官仪明白，长孙无忌这番话是代李世民而言的。两个区别，区别“弑君”与“代隋”，区别归降之人中参与弑君与未参与弑君之人。如此一来，大家径为分明了。 长孙无忌此言一出，众臣皆知，今日朝会的矛头指向是裴虔通。 而裴虔通自己也完全明白了，涨红了脸，大声嚷道：“我何罪之有功名和罪名都是你们说了算。” “陛下——”魏征出列奏道，“裴刺史弑君和在辰州所出妄言，的确罪大恶极。但正如李积将军所言，江都宫兵变已时过境迁。我朝应以史为鉴，以史教育群臣。臣请从宽处理裴刺史。”